來說太過殘酷,即便被處刑的是個陌生人。可讓德魯蘇斯吃驚的是男孩反而站的更近了。他默默地看著女人受刑,眼睛裏不再有任何憐憫和悲傷,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轉過身去有什麼用呢?那隻是逃避罷了。刑具還是會穿過她的身體,我還是知道她在疼痛。”男孩輕輕的說,淚珠滑過他的臉,瞳仁清澈如水。
德魯蘇斯沉默了一刻,把細長的三棱釘從女人的腕骨間穿過,在女人的哀號中以十字釘錘敲擊:“我願意為善的時候,便有惡與我同在。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
“每個人都有逃避的權利,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勇敢。”他念完彌撒詞,頭也不回的對男孩說。
“弱者,終歸都是沒有用的。”男孩一字一頓。
德魯蘇斯心裏一動:“想把自己錘煉為武器麼?孩子。”
“您不也把自己錘煉成了刑具麼?神父。”
德魯蘇斯無聲的歎了口氣:“所有堅硬的東西……最終都會碎掉。”
“弟兄姊妹們!我以神的慈悲勸你們,將身體獻上,當做活祭,是聖潔的,是神所喜悅的;你們如此事奉,乃是理所當然。”他抓起魚鰓骨一樣的弧形尖刺,從女人的胸骨下兩點刺入,女人已經哀號不出來了,她痛得瑟瑟發抖,全身的力量都被疼痛抽空,如果不是被死死的捆在十字架上,她早已如抽掉脊骨一樣倒在地下。
“相比火刑,這些都不算疼痛了。”德魯蘇斯輕聲說。
“西澤爾!西澤爾!求神父不要這樣……我懺悔!我有罪!”女人衝男孩嘶啞的尖叫,“不要……不要火刑,用刀可以麼?用刀把我的喉嚨切斷!”
德魯蘇斯第一次知道男孩的名字叫西澤爾。
“抱歉,火刑犯是不能用其他辦法處死的,火焰是神對你的淨化。”德魯蘇斯說,“你當承受劇痛。”
“西澤爾……西澤爾,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救救媽媽,救救媽媽好麼?”女人美麗的眼瞳裏滿是哀求。
“快一點可以麼,神父?”西澤爾抬頭看著德魯蘇斯。
“什麼?”
“我幫您把她抱住。”西澤爾說,“這樣您會方便一些,就會快一些,她的痛苦也小一些。”
“為了減輕母親的痛苦,當劊子手的幫凶也無所謂麼?”
“可這就是我能做到的,逃避有什麼用呢?哭又有什麼用呢?”西澤爾抹去臉上的淚水,“弱者,終歸都是沒有用的。”
沉默良久,德魯蘇斯輕輕的歎了口氣:“真固執啊……”
西澤爾走到女人麵前,輕輕地把她抱進懷裏,女人筋疲力盡的顫唞著,把下巴擱在男孩的肩膀上,艱難的喘熄。
“西澤爾……西澤爾,媽媽要死了麼?”
西澤爾不回答,努力吧母親抱緊,輕輕撫摸她絲綢般的長發。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他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接下來降臨在女人身上的痛苦沒有任何人能夠替她承受,那痛苦可以吧把一個人對於幸福美好的一切信念碾碎。他隻能以自己的身體溫暖女人,這回事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快樂回憶。
這就是所謂的訣別吧?人也會有這一步,和即將凍斃的狐狸一樣無能為力,所有的財富權力都歸無用,能夠傳遞給對方的隻有那一點點溫度。
“這可是痛苦的日子,死人要從塵埃中複活,罪人要被判處。然而天主啊!求你予以寬赦。主!求你賜他們以安息。阿門!”德魯蘇斯念完最終的彌撒文,把刑具全部抓在手中。這些銀質器械完全插入女人的身體之後,她將再也無法動彈,介乎生與死之間,然後被淋上煤油點燃,化為一炬盛大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