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2 / 3)

似是不願提及傷感之事,深吸一口氣,道:"昨日在殿上,你一旁從聽,可有什麼想法?"

離昴察覺繆憬刻意避開話題,略一沉思,說道:"陛下降罪勵王,隻怕是有些不妥。"

繆憬淡笑道:"莫非你是怕你家王上入了掖留,便有來無回麼?"

離昴明白,繆憬既然認定他是勵王派來之人,因而此時稱為"你家王上"。

離昴並不分辯,隻是道:"那大臣說的也無錯,陛下您這一道詔書頒下,隻怕是要逼著勵王造反了。"

心念一動,暗想,莫非繆憬正有此意?

卻聽見繆憬道:"那不是正好?小岱行事衝動,做事不留餘地,那樣明目張膽的去朝見勵王,卻也不曾想到會給勵王帶來麻煩......這些孤本就預料到了。"凝目看向離昴,說道:"你以為孤前夜之言,隻是玩笑?"

離昴猶疑道:"並非不相信,隻是......這於陛下您,並無一分好處......我實在有些不明白。"

繆憬走下台階,回望離昴,說道:"你覺得,孤是什麼人?"

離昴答道:"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心裏卻想,其實你隻是一個孤獨之人。

繆憬搖了搖頭:"孤隻是坐在那禦座上的人偶。孤八歲繼位為帝,每日端坐在那高高的禦座上,下麵眾臣伏地行禮,隻能看見一片黑壓壓的後腦勺。他們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處處勾心鬥角,不是這派占了上風,便是那派得了先機,若實在爭論不休,也總有賢王能仲裁出結果。待決議定了,他們就會抬頭要孤下旨,莫說是擬旨,便是蓋玉璽也是侍從代辦,孤隻要坐在那裏便成了。這帝王當的著實輕鬆容易的很。"

離昴心想,繆憬以幼童之齡登位稱帝,既無能力,又有賢王這樣的能人輔政,便難免權力旁落,這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然則繆憬隱忍多年,能不動聲色扳倒賢王,亦是不容小窺。

又聽繆憬接著說道:"那時候,孤便在想,其實無論有沒有孤,那些政事總歸每日都有人處理,這天下也不會因為少了孤,而從此崩離。他們要的,隻是那禦座上坐著一個人,是誰都無所謂。既然如此,這禦座讓勵王坐又有何不可?"

離昴皺眉道:"陛下如今既已親政,比之當日,境遇大不相同,又何必如此?"

繆憬指著院中亭亭玉立的一株纖長緋紅花枝,道:"你可認識這花?"

離昴道:"此花色澤豔麗,十六重瓣,暗露金蕊,花香襲人,應當是掖留獨有的景花。

景花原為憬花,因避諱靖帝之名,而更名為景花。

繆憬道:"你說的不錯,這正是景花。但你看這枝花,豔紅的花瓣上顯出絲絲金線,看似好看,其實已是得了病,不日便會枯萎。非但如此,景花病死時,根部化為腐液,滲入土中,還會累得周圍花木受損枯死。若要保全這一片花圃......"

繆憬向前走了幾步,立在那景花之前,伸手輕輕撫了撫已顯出金線的花瓣,忽然一把抓住花枝,將整棵花木用力拔出,丟棄在花圃之外。

神色決然,說道:"隻有將這株花拔了。"

第 6 章=思=兔=網=

離昴看向那丟棄於地的景花,隻見其根部果然已微微腐爛,滴下些暗黃色液珠。

繆憬的言行用意,離昴已清楚明白,見他竟自比這株景花,不由暗暗心驚。再看繆憬目光決絕,卻又帶著些傷心無奈,想到夜裏他發燒時的囈語,心中痛惜,柔聲說道:"人與花不同,陛下既然心中有著保全這片花圃的心念,又為何不指揮花匠,重新收拾呢?"

繆憬淒然一笑,道:"這世間,對孤來說本就痛苦多過歡樂,即便如此,若不是萬不得已,孤也並不想走上那條絕路。然則......畢竟已經太遲了,唯有改朝換代一途,犧牲最小,於天下卻是最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