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沒有按照計劃辦事。他本來已經讓服務員在帶衝浪的鴛鴦浴池裏放了水,幹花、鮮花和能強身的中草藥。他本來的計劃是洗完澡,喝點咖啡,吞下一粒偉哥,然後在克林頓與希拉裏睡過的床上與心愛的人舉行“婚禮”。然而,不斷的挺起和躁動令他覺得已經用不著偉哥,他相信激情已經被徹底喚起。在金融領域也常用堅挺和疲軟這兩個詞,不知是誰移用的誰?滿生動形象的比喻。現在是美元不堅挺,亞洲經濟疲軟。怎麼會那麼快就軟了呢?要是事先吃了偉哥,決不是現在這種後果。
對張宏誌失去信心的喬琪走進浴室,浴室跟剛才一樣,仍然金碧輝煌,一付古羅馬氣派。巨大的紅色大理石浴池中水已經按電腦設置的程序放到標準深度,祖母綠色的水裏漂浮著鮮切的香水月季和幾小紮中草藥。剛才服務員毫無掩飾的介紹過,用這種中草藥洗浴能夠促進性欲。岸邊站著一對可愛的大理石熊貓,一隻叼著鑲銀邊的藍色妖姬,一隻叼著鑲金邊的巨皇在調情。這兩種意大利幹花是張宏誌準備洗澡後兩人各拿一枝入“洞房”用的。喬琪用手試試水溫,正合適。躺在裏麵雖然舒服了一些,但剛才沒得到滿足的不良情緒仍無法得到釋放,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被堵在體內變得更加難受。她是一個要經過兩次精液洗禮才能夠滿足的女人,第一次會令她興奮而接近高潮,一兩分鍾後的第二次哪怕不射精也會令她高潮迭起。以前周典總是行的,是最近幾年才常常完不成任務。張宏誌呢?第一次就沒完成任務,連第一個任務都沒完成,這使他在她心目中改變了這幾天建立起來的所有的形象。她不得不重溫孔老夫子的話,又犯了聽其言而信其行的錯誤。她懷疑這個歲數的男人是否都已經差勁。像燈光裏的商城,外表的輝煌是各色的,裏麵的貨色卻都差不多。她去過幾次農展館辦的展覽展銷會,感覺三樣最突出的商品是茶葉、食用菌和所謂的壯陽補品——鹿茸、人參、哈蚧、枸杞……從首都到省會到縣城到鄉鎮,性保健商店如詭秘的彩色蘑菇到處悄然生長,千奇百怪的性器具和藥品不知是否是在證明人類的墮落和危機。她失望的用遙控器打開衝浪和按摩開關,所有的水中噴頭射出白色的水流把祖母綠寶石打碎,不斷形成的大的小的漩渦攪得池水如翻江倒海,比大東海的浪湧還刺激,像很多的手在對她進行揉捏,全身變得暢快,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她關小開關,讓水流輕輕的撫摸著肌膚,透過虛無飄渺的淡淡的水蒸氣她仰望穹頂,上麵畫的是正在偷食禁果的亞當和夏娃。偷食禁果是應該得到讚美還是必然會得到懲罰呢?她聽說過湘西有一種刑法叫笑刑,說的是猛洞河一帶男女偷歡被捉是要被處以笑刑的。偷情,你不是要美麼?要樂麼?那就讓你美死笑死。兩個偷情的人將被全裸綁在河邊懸崖的兩棵樹上,身上塗滿蜂蜜,讓蟲蝶螞蟻小獸爬來咬去,如被人搔,麵對麵長笑不止,最後死去。
透過毛玻璃他知到喬琪在洗澡,沒有去打攪她。他回到克林頓夫婦住過的房間,吃了偉哥,盼著雄起再去請喬琪。但他疲倦得像一灘泥,孤獨得像一支受傷後被遺留在初雪裏荒原上的大雁。在他心目中她那永遠透著微笑與高傲的臉變成了永遠的嘲笑的臉,令他後不能產生了想自殺的念頭。他四仰八岔的躺在鋪有蘇繡龍鳳水鳥絨大被子和鮑魚貝殼鑲嵌的龍鳳紅木大床上,小兄弟沒什麼反應,大腦卻在純天然水晶吊燈無數個鑽石般的閃爍中進入浩浩冥想。克林頓生活的有勁麼?有勁他還去找萊文斯基幹什麼?他推理名人偉人有時候可能也是挺孤單挺沒勁的。總統套間有什麼勁?鮑魚貝鑲嵌硬木大床有什麼勁?意大利牛皮沙發有什麼勁?波斯地毯有什麼勁?六間臥室他隻躺了這一間。六個衛生間還沒去過一個,遊泳池也隻是在熟悉環境的時候隨服務員去看了一眼。鍍金的水具,成套的睡衣,滿吧台的名酒,隨時可以打電話定製的西餐和滿漢全席中的任何菜肴……他也自歎有點太奢華了。美國充水調溫床、法蘭西席夢思、廣東綜繃、西班牙充氣床,好像那一張也沒有茅草叢好。他想起前妻,想起下鄉時上海知青常常用來自慰的一句話:叫花子操逼——窮歡樂。他自認為在生理上已經不如叫花子了。歡樂在哪裏?
產生性動力的精子在衰退,把性作為娛樂的成份在增長。如此下去,人類將從生育上受到懲罰,這也是不爭的事實。當人類隻能用克隆來繁衍後代之日到來之時,這種高級哺乳動物的最後命運恐怕比恐龍還要悲慘。因為一個有生命的星球在宇宙中太少、太少、太少了。一個有生命的星球上能夠孕育出人的環境和機遇就更是太少、太少、太少了。“福於斯而禍於斯”不是沒有道理的。“害羞的沒夠,不害羞的有夠。”這說的是人與動物的區別。由於人與自然的加速不和諧,也使男人精子加快了整體衰退速度。從男人整體生育能力講,營養過剩的富人不如營養一般的窮人;接觸不到地氣的鋼筋水泥裏的城裏人不如種田與土地打交道的農民;連帝王的性欲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然末代皇後不會去偷待衛官,日本天皇生個接班人都得千方百計。他搜腸刮肚為自己的能力不足尋找證據,再加上一連幾天由於思考過多和對喬琪的思念,他都沒睡好覺。也許吃的是假藥,冥冥之中他竟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