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3)

躺在女人肚皮一樣柔軟的美國充水式調溫大床上,他們各自獨望著淡藍色天花板上鍍金練懸掛著的水晶吊燈,每一個水晶的六方體都折射出無數的光芒。在喬琪眼裏光是清晰的,在張宏誌眼裏光是暈眩的。世界上最美好的往往永遠是想象中的,現實往往比想象要殘酷的多。

盡管掛著雙層窗簾,喬琪憑感覺知道天已經亮了,這應該是她起來開始寫東西的時間,大概應該是5點鍾左右,昨天這個時候她還在為吹捧身邊這個慫男人的偉岸在筆記本電腦上拚命的敲出讚美他的文字。她想想曆史,有些企業家和政治家的確不需要樣樣都健全。他們應該乘9點鍾的飛機回江城繼續參加會議,最晚7點20就應該從這裏出發了。幾個小時裏的富麗堂皇中的荒唐夢的確讓她覺得可笑,不過這種冒險般的額外刺激倒是讓她對生活有了一種新的感受,偷情,很多人要的可能並不是性的刺激,而是精神的冒險。爭風吃醋呢?那應該是自我尊嚴同情敵的決鬥。30年前這個身邊已經軟軟的男人和周典之間在江城到底發生了什麼?周典強調張宏誌那天並沒有參加橫渡長江。他好像進行過解釋。由於偏見,她並沒有認真去聽。她把他對張宏誌的每一句話都當成了不消一顧的惡毒攻擊,但這些話還是潛意識的留在了她的心目中。好像是他們兩個為了那個劉娜吃醋打了起來。他把張宏誌眼睛打傷了,他沒有趕上去參加渡江的車,由於眼睛痛的厲害又無法自己去……也許是因禍得福,張宏誌逃過了一劫。這兩天她沒有好好想過這件事,眼下卻突然很鄭重的在思考了。周典現在在做什麼?她好象記得他說過,應該是今天早上,他要去長江大橋為劉娜去獻一個花圈。她把這看成是他故意火上澆油。這更加擴大了她們之間的裂痕。既然是吃醋,肯定雙方對劉娜愛得都是很深的。既然深深的愛過,身邊躺著的這個男人為什麼沒有提出去祭祀劉娜?他顯然是個沒有良心的追求者。他追求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人生中又有多少秘密自己不了解呢?

數著吊燈的水晶數量,她突然用心理醫生般的聲音堅定的向他:“你愛過劉娜?”

“那時候,因為劉娜我跟周典之間就像酷壇對酷缸。”恍惚中望著水晶吊燈的張宏誌毫無掩飾的向喬琪承認他愛過劉娜。語氣中透露著刻骨銘心。

“是你倆的爭風吃醋毀了那個姑娘。”

“準確的說,應該是那段曆史毀了她。該誰死,該誰活,有時候是誰也不能把握的。那一次的渡江,儀仗隊和《五湖四海》的人都變成了誰也把握不了自己命運的可憐蟲。他們像開水鍋裏的螃蟹一樣陷入滅頂之災。”

“他們?”喬琪坐起來,用捷爾恩斯基般的眼睛注釋著張宏誌眯縫著的的眼睛。“我問的是,你是怎麼逃生的?請看著我的眼睛。”

“捷爾恩斯基同誌,你能想象得出來麼?”他們這一代人對精彩的電影台詞的場合含義是非常敏感的。張宏誌明白喬琪已經在懷疑自己沒有參加過橫渡長江了。他相信他會嫁給自己,他不想撒謊,又不想一下坦白實情,半開玩笑的說,“昨天咱們的飛機是怎麼逃出雷暴的。感覺差不多。”但他的眼神是遊移的。

“周典說你沒有參加1967年的橫渡長江。”她的眼神很堅定。

他用閉眼的方法躲避開她的銳利的眼神,沉默了一會兒略帶羞澀的說:“他說的是對的。參加渡江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灌木叢裏發現了他倆在幹事,我醋意大發,同周典進行了打鬥,我的眼睛負了很重的傷,第二天早上,他倆沒叫我,我趕到集合的操場,車已經開了。我想做無軌電車去,可我的眼睛說什麼也睜不開了。”

“騙子。沒想到你是個更大的騙子。”她絕望的搖搖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張宏誌睜開了眼睛,仿佛在闡釋一個真理:“騙有時候就要騙到底的,善意的欺騙對己對人對集體和國家都沒什麼壞處。我承認沒參加過1967年的橫渡長江。我是愛你、信任你才向你坦白的。謊話重複千遍就是真理,連周典都快不得不認可我參加過橫渡長江了。我得到了那麼多的掌聲。我鼓勵了那麼多人向上。當你知道我也參加過橫渡長江,對我是那麼的崇拜,難道我為社會造成了什麼不良的影響麼?”

她猛的睜開了眼睛,不等他說完就開始轟起大炮來:“你的謊言對我。知道麼?對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30年前你在同周典的較量中輸了初戀,30年後把我當成了報複他的對象,你太卑鄙了。比他卑鄙100倍。”

張宏誌也坐起來,他的大眼對著她的大眼,說:“你說錯了!我是愛你!百分之百的愛你。從大東海時見到你就開始了。”

喬琪冷笑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回敬說:“大東海?那時候你好像還不知道說謊。”

“是你的文章說我參加過橫渡長江,我一下火爆了起來。”

“又在說謊,我從來沒寫過你。在這次來江城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

“在大東海的回憶你不是認可了麼。當然,以前的文章的確不是你寫的。可是今天見報的文章就有我參加橫渡長江的內容。這是一生中讚美我的最精彩的文章。感謝你,這不是別人寫的吧?題目我記得清清楚楚《大風大浪中孕育出的商海驕子》”

“卑鄙。我現在就打電話。把這篇稿子撤下來。”她呼的從床上跳起來。水床太柔軟,她沒站穩,跌倒在他身上。

他把她緊緊的抱住,把她壓在身下。她拚命的反抗令他使出了蠻力氣。老了,他一邊采取手段一邊大喘著粗氣,說:“晚了。晚了。我知道你們的報紙是淩晨3點鍾開印的。”年輕的時候,別說製服這樣一個女人,就是製服一個同他質量一樣的男人也是綽綽有餘的。她的確練過芭蕾舞和柔道,也確實是有些功夫。他騎在她的小腹上,竟然讓她用腳尖踢到了後腦勺,又好氣又好笑,怪疼的,要是那個女建築師,要是那個婦產科醫生,要是那些個臨時搭檔,他早就大耳光扇上去了。“我愛你。我一定要娶你!”他壓住了她的大腿,他的雙手壓住了她的投降姿勢的雙手,令其不能反抗,她的手、腿、腳和身子都無法動彈了。他以勝利者的姿態求她說:“我真的愛你!”他想起缺愛的人生,他流淚了。眼淚滴在她的由於憤怒變得更加紅潤和更加動人的臉上,他雖然有製服她的力氣,卻沒有了強暴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