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倫奇裝飾的特色卻跟它的名字相反,一切都是深棕色的。深棕色的柚木構件和深棕色的牆布、深棕色的桌椅,鋪上色彩淡雅、線條簡潔的裝飾布塊,使這兒的一切都帶上了典型的南美風味。由電吉他演奏的背景音樂,輕柔,明快,而又在訴說著某種躁動。咖啡館裏顧客並不多,消消停停地分布在那些笨重的柚木構件背後。由於穿著一件淺褐色的駝絨大衣,又圍著一條明黃織花玉蘭真絲圍巾,誌英和誌雄一眼便看到早就在咖啡館裏等著他倆的修小眉。自從那天,誌英匆匆趕到她家,把誌和所說的那些話,一一都告訴了她(但話到嘴邊,誌英又本能地把十五萬元存折的事“瞞”了起來),修小眉就一直想安排這樣一次不受幹擾的見麵,能跟誌英和誌雄倆好好地“深談”一次了。是的,多年來,她和誌成的生活,並不像外人在表麵上所看到的那麼和諧幸福,有許多難言之痛、難言之隱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的。她並不想借此機會向誰“訴苦”,但有幾個問題的的確確是在困惑著她糾纏著她,讓她不得安寧:誌成為什麼要把隻屬於他倆的秘密告訴他兄弟?他想幹什麼?誌和為什麼又要把這些事告訴誌英?他又想幹什麼?誌和身上絕少小市民的習氣,有時反而還有一種知識分子可愛的呆氣。他絕不會是嘴閑得無聊,才去倒賣這些“閑言碎語”。那麼他此舉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誌和還跟你們說了些什麼?”待誌英和誌雄倆一坐定,她就發問,一邊用小銀勺子在鏤花鍍金銅套的咖啡杯裏慢慢攪動著,唇邊卻多少保持著一縷淡淡的苦澀的微笑。
聽修小眉這麼問,貢誌雄先迷惑了。因為,貢誌和沒找他說過這些事。於是,在征得修小眉的同意後,貢誌英隻得簡略地把貢誌和說給她的那些話(當然除了“十五萬元存折”以外)一一又給誌雄說了一遍。說到“大哥甚至有一點懷疑嫂子對他有外心”時,誌雄嘿嘿一笑道:“大哥也是的,現在有幾個結了婚的大男大女沒外心的?這都成時尚了,對這種事何必那麼較真呢?”然後他又回過頭來勸慰修小眉:“您也別在意。大哥就是過於正統,跟他過日子就是累。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想,我們都不會在意這些話的。都什麼年代了嘛……”
“你瞎說什麼呀,好像嫂子真有什麼外心似的?!”誌英嗔責道。
修小眉微微紅起臉,默默地坐了會兒,又問:“但是……你們的大哥為什麼要跟誌和說這些呢?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無聊的碎嘴婆子。誌和也不是一個無聊的事兒媽,他為什麼又要跟誌英說這些事?他倆都是特別正經的大知識分子啊。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了解他們的想法嗎?”“嗨,你千萬別把什麼知識分子當個玩意兒。他們要無聊起來,比誰都無聊!”貢誌雄冷笑。“你們真的不知道誌和的用意?”修小眉追問。“他能有啥用意。還不是因為聽說您跟大哥之間居然還有不和之處,心裏特別扭唄。”誌英當然不會告訴小眉,貢誌和還讓她幫著“監視”她哩。女人顧家的本能告訴她,為了這個家,有些話是不能在自家人中間隨意地搬來搬去的。
“你們還是沒把我當貢家人……”修小眉見貢誌英總是不告訴她真話,便苦笑了一下。
“嫂子,您要這麼說,就太沒良心了。”貢誌英紅起臉,輕輕地駁斥。過了一會兒,那縷淡淡的苦笑慢慢從修小眉的唇邊消失,她低下頭,輕輕地歎了口氣,眼圈突然紅了起來:“好吧,你們不願跟我說真話,讓我來告訴你們這裏的原因。你們的大哥這兩年對我的確有些疑神疑鬼……他……怎麼說呢?他在某個方麵挺……挺自卑……心態變得很不正常……”
“我大哥自卑?他心態很不正常?”貢誌英輕輕地叫了起來。貢誌雄忙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輕易插嘴,耐著性子聽修小眉把話說完。他已經預感這位受全家人敬重的嫂子今日會抖摟出一些他們全都不知道的重大生活機密。他怕誌英大驚小怪一擾亂,修小眉又不願說了。
“我跟你們的大哥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應該說兩個人相處還是很和美的。我們也有不和諧的地方。隻不過因為我倆都比較有修養,也比較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而且結婚之初我們就有個約定,為了不讓爸爸媽媽為我們分心,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把我們之間的矛盾公開到外麵去……”
貢誌英忍不住地問:“你倆到底有什麼矛盾?”
修小眉低下了頭:“……”貢誌雄勸道:“大哥已經不在了,你們當初的承諾已經沒有約束力了。”修小眉的眼眶一下濕潤了:“正因為他不在了,我才覺得不應該再去碰這個傷口。你們的大哥是個非常崇高的人。我倆之間的不和諧,原因是多方麵的。我不想再傷害他……”貢誌雄勸道:“說吧。大哥都不在了,沒什麼不可說的了。”修小眉猶猶豫豫地,顯得非常痛苦:“怎麼跟你們說呢?你們的大哥……他……他其實……一直是……一直對我跟他那種……那種夫妻生活……很不感興趣……他身旁有沒有一個女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需要的隻是一個戰友,一個同誌再加上一個做飯洗衣服的輔助工……”“您說大哥一直是個性冷淡……或性無能者?”貢誌雄把修小眉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直接點明了。貢誌英極痛苦地嗬斥道:“誌雄!!”貢誌雄不說話了,修小眉也不說話了。眼淚無聲地在她秀麗、圓潤但多多少少也已隱隱地刻畫出一些眼角紋的臉龐上流淌了下來。貢誌英的眼圈刹那間也紅了,忙從手包裏掏出一小包紙巾,遞給修小眉。修小眉說了聲:“謝謝。”但沒接那紙巾,打開自己那個小巧而又設計製作得非常風格化的手包,取出一小塊消毒濕巾,輕輕地按放在眼圈上,吸去沾染在眼影上的那些淚水。“不管怎麼樣,大哥還是非常愛您的,隻不過他隻能用他可能的那種方式去愛罷了。”貢誌雄勸慰道。修小眉輕輕地歎了口氣:“大概吧……”“您沒陪他去看看心理大夫,或看看男科門診?”貢誌雄小心翼翼地問道。“誌雄,你說什麼呢?”貢誌英紅著臉,很不情願地嗔責。貢誌雄卻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是可以治療的一種疾病。你以為呢?”修小眉苦笑了一下說道:“誌雄,你沒有完全理解我說的意思。你們大哥的冷淡不僅僅是性,他對普通人日常生活中一切有趣的事情通通都不感興趣,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更不要說玩什麼……他一概都不感興趣……他心裏隻有事業……可我,打根兒上起,就是一個特俗的人,我特別看重世俗的生活……這麼多年,我總是讓著他,也壓抑著自己。你們的大哥對這一點不是沒有察覺。他希望我過得好,可又沒法改變他自己。他又是一個責任心非常強的人。他希望對自己妻子的一切都負起他一個丈夫應該負起的責任來,但他在那些方麵又實在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許多時候他比我還痛苦。他的內心不僅承受著他自己的那一份痛苦,還承受著我承受的那份痛苦。他多次勸我跟他離婚,可我怎麼能同意呢?後來,他漸漸地就有些變了……一種心理變態……也就是說,他開始無端地懷疑我變心……”“我能理解大哥的痛苦,理解他的變態……”貢誌雄歎了口氣道。“……你……還是應該主動找二哥去談一談,自家人,別鬧誤會。”誌英真誠地建議道。修小眉為難地搖了搖頭:“我怎麼好說?如果有機會,麻煩您二位,給誌和遞個話,假如他覺得有必要,我隨時都願意跟他直接交換看法……為了維護這個家的尊嚴,我覺得我修小眉所付出的絕對不比貢家任何一個人少……”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又簌簌地流了下來。
這時,貢誌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貢誌和打來的。貢誌和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十分焦急,他讓貢誌英馬上趕到他家去。
“什麼事?”
“別問什麼事。趕快過來。”
“我……我跟誌雄在一塊兒說事哩。”
“那你倆就一塊兒過來。趕快。”
但等他倆趕到貢誌和家,貢誌和自己卻還沒趕到。貢誌英忙撥通貢誌和的手機問:“我們已經到你家門前了。你在哪兒呢?”貢誌和反問:“你們上樓沒有?”貢誌雄從貢誌英手裏拿過手機,沒好氣兒地答道:“我們又沒有你家的鑰匙,上鬼樓啊?你叫我們到你家來,到底有什麼事啊?我還忙著哩。”貢誌和忙說:“我馬上就到。現在你們留在原地別動,哪兒也別去。”貢誌英還要去接孩子,所以從貢誌雄手裏拿過手機,氣呼呼地催促道:“你還要我們等多長時間?”貢誌和說道:“一個小時前,我原先在社科院曆史所的那個辦公室和辦公桌全被人撬了,而且突然地莫名其妙地燃燒起火……我擔心這些壞蛋對我家也下了手……”貢誌英和貢誌雄一聽,便呆住了。不一會兒,貢誌和駕駛著菲亞特車飛快馳來。兄妹三人著急忙慌地跑上樓。貢誌和掏出鑰匙剛要開門,一觸門板,門居然吱呀一聲地開了。貢誌和忙回身打開樓道裏的消防箱,從中拿出一把紅柄的消防斧,雙手把它牢牢攥定,屏足一口氣,猛地推開門,衝進去。眼前出現的一幅景象,讓這三人都驚呆了——屋裏顯然被人抄檢過了。壁櫃和床頭櫃的抽屜都被拉開,衣物零七八碎地被扔得滿地都是。CD架和音帶櫃也被翻得一塌糊塗。書架上所有的書幾乎都被扔到了地板上。貢誌英潛意識地伸手去扶起一個倒在茶幾上的台燈。貢誌和忙叫了聲:“別動。什麼也別動!”貢誌和小心翼翼地在亂七八糟的現場走了一圈,回到貢誌英和貢誌雄所在的客廳。他問誌英:“你是不是把我前些日子跟你說的那些話,全都告訴了大嫂?”貢誌英臉一紅:“沒……沒有啊……”貢誌和狠狠地瞪著貢誌英:“沒有?再說個‘沒有’?!”貢誌英大紅著臉,低下了頭去。事發後,貢誌和立即認定,是貢誌英把他說的那些情況透給了修小眉,修小眉又把情況透給了她背後的那個人。那個人便派人來貢誌和處查抄他所掌握的“證據”,同時也想通過這樣的舉動,威懾一下貢誌和,讓他“少管閑事”。如果這樣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修小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貢誌和有點不敢往深處想了……
25
馬揚急急忙忙地趕到貢開宸辦公室,貢開宸沒說別的,先遞了一份當天的股市行情給他:“你先看看這個。”馬揚拿過行情表,看完後,遲疑地打量著貢開宸,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他看股市行情。“這兩天股市行情波動太大。據我們得到的消息說,中央領導也非常關注這件事。我想讓你暫時放慢在大山子的動作……尤其不宜立即著手進行幾十萬人下崗的事。”貢開宸解釋道。
“您過慮了吧?大山子雖然重要,但對於全國來說,它畢竟隻是一小塊。這麼個小勺子裏起的風浪,怎麼可能影響了全國股市的行情?”馬揚笑道。貢開宸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能掉以輕心。股市動蕩太大,一定會削弱大山子自身和周邊環境對我們即將出台的那一整套改革措施的承受力。這一點,我們必須考慮周全。另外,你也不要小看大山子這‘一小勺水’在全國的影響。現在很有一些人是號著大山子的這根脈,在摸中央下一步治理整頓全國特大型國有企業的底牌,它對整個股市的行情還是會產生一定的推波助瀾的作用的。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我們的股市都還很不成熟,中央不希望它發生太大的動蕩。在這一點上,我們要主動配合中央的決策和部署。心中一定要有大局觀。”馬揚又笑道:“但是……怕疼,大概是辦不了事的。”貢開宸瞪他一眼:“誰不怕疼?你?”馬揚略略低下頭,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馬揚卻又說道:“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問?”貢開宸猜到他大概想問什麼,便答道:“除了跟你任職有關的事以外,別的,什麼都可以問。”馬揚便笑著歎了口氣道:“那就算了,不問了。”貢開宸笑道:“怎麼,心裏還不踏實?”“那是。正式任命……大約什麼時候能下來?”馬揚壯起膽問。貢開宸又瞪他一眼道:“跟你說,今天不談這檔子事。”“聽說,對我的任命之所以遲遲下不來,是因為有人反對讓我一個人擔任大山子四個一把手,是這麼回事嗎?”“別瞎嘀咕,最後怎麼定,看中央的。”“中央還不是看你省裏怎麼往上報……”“哎,你這個同誌怎麼這麼看問題?中央有中央的原則精神!”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馬揚覺得隻有站起來準備收場了,便笑道:“好吧好吧。那就安心等中央的決定吧。”
說著,就要告辭。貢開宸卻又把他叫住了:“哎,明天上午你去組織部找一下呂部長。”馬揚忙問:“幹嗎?”貢開宸說:“你不是老在嚷嚷,大山子的幹部不夠用嗎?昨天常委討論了一下,決定讓組織部盡快調十五到二十個縣和副縣一級的幹部給你。”馬揚猶豫了一下:“……”貢開宸笑道:“給你十五個縣長副縣長、縣委書記副書記,你還怎麼的?”馬揚忙說:“謝謝……謝謝……”貢開宸又說:“還有個問題,你也得認真考慮。這兩年,省紀委接到不少舉報材料,揭發大山子總公司前任領導班子的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可能還會牽扯上上下下一大批人。你去大山子以後,這些問題也會通過各種渠道捅到你麵前來。你千萬不能什麼事都還沒幹哩,就一頭陷在這些問題裏。你當前的重頭戲,是調整大山子的經濟結構,開拓新局麵,把效益抓上去,把人氣抓出來,先不要忙著算這些老賬,更不能搞得大山子人人自危。對於你來說,時機還不成熟。因此,從策略上來講,這麼幹也是不聰明的。當然,這一筆筆賬,我們是一定要算的,絕不能讓損公利己、損公肥私的人在經濟上政治上占到半點便宜。不堵住這些漏洞,不卡斷這些黑手,再大的家當總有一天也要敗在我們手裏。但什麼時候打這場圍殲戰,怎麼打,一定要非常注意策略,講究方式方法,一定要和省紀委保持密切聯係。對這個問題,省委是有通盤考慮的。明白嗎?”
貢開宸實實在在的一番話把馬揚的心說得熱乎乎的。如果說,在踏進貢開宸辦公室門之初,他還有許多的擔心,擔心貢開宸會像某些一把手似的,事情一到關鍵時刻,“烏紗帽情結”就怦然膨脹。這時候,他們除了考慮怎麼保住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什麼國家、民族、事業大局的安危利害,都成了次要而又次要的事,至於那些在下邊工作的同誌的利益,他們就更不會放在心上。這時候,該他做的事不做了,該他說的話也不說了,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進那個天生的硬殼裏,隻要能保住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就萬事大吉。看來,這個貢老頭還不是這樣的人,心裏既有大局,也還能替下邊的人著想……
在回大山子的車裏,馬揚盤算了一路,到底要不要接收省委調給他的那一二十個縣級幹部。最近,大山子市裏正在刮一股風,說他馬揚信不過原大山子的幹部(這跟他處分那位財務部老主任多少有些關係),說他正“分期分批”地用外來幹部把大山子的“老人馬”全部撤換下來。許多人,特別是一些老同誌,惶惶然,又忿忿然。個別一些同誌甚至謀劃著要搞串聯,組織人集體上訪去告馬揚。對此,馬揚當然不能掉以輕心。有一筆賬,馬揚心裏是清楚的:不管大山子的幹部隊伍目前存在什麼樣的不足,這支隊伍中的大多數人總是好的或比較好的。也不管今後出於何種原因,對這支隊伍還要做一些什麼樣的調整,為它從外麵補充一些必需的幹部人才,今後從總體上來說,還是得依靠這支隊伍來帶領大山子的幾十萬員工去實施大山子整體的改造和創新。從總體上來說,這支隊伍是不可替代的,也是不該被替代的。在這種情況下,一下調進一二十名縣級和副縣級領導幹部,給社會上那股謠傳風恰好作了有力的旁證,會極大地影響原有幹部的穩定和整個社會的穩定,其可能產生的負效應比它可能帶來的正效應要大得多。而且那些“縣長”“副縣長”“縣委書記”和“副書記”們出身的黨政機關,一下調進大山子這樣的特大型國有企業,麵對“經濟”“成本”“利潤”“效益”“競爭”……一旦身邊又沒了秘書,腰間少了紅頭文件作支撐,一切都要從零開始,有幾人能真正適應這一場新的“長征”,還得時間來考核……在經濟領域中,並非外來的和尚一定好念經。這一點,已經被許多企業的經驗教訓所反複證實了……
車到大山子,已是晚上九點多鍾了。他還是讓秘書把總公司黨委的幾個主要領導成員一一請到他辦公室,向他們傳達了省委要向總公司支援十五到二十名縣和副縣級幹部的決定,同時也向他們說明了自己對這件事的考慮。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討論,認識得到了統一,決定暫緩接收這批幹部,報請省委“酌定”。散會後,馬揚讓黨委辦公室的同誌就此事連夜起草一份請示報告,並附上今晚的會議紀要,讓負責起草的同誌用詞一定要精當,語調一定要謙和。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將報告和紀要報到貢書記處,同時報省委組織部和省委常委中分工負責幹部、組織工作的副書記宋海峰同誌處。然後,他給黃群打了個電話,說今晚可能要晚回來一點,讓她別等他了;轉身又告訴秘書小丁,立即備車,他要去看望那個被撤了職的言處長。
“言處長?對了……”丁秘書一愣,似乎是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什麼天大的事情,臉色頓時有些青白,神情也有些慌亂,忙轉身去自己的桌上翻找什麼。不一會兒找出一份卷宗,打開以後,放在馬揚麵前。馬揚拿起一看,是市公安局幾個小時前以特急件形式報來的一份刑事大案報告。報告說,一個多小時前,有人在礦區二號露天大坑坑底發現一死者,經初步認定,死者為大山子冶金總公司原財務部主任言可言同誌,死因可能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