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臻想了想,笑得眼眉彎彎:“兩個。大弟子不成器,看來要我管一輩子;二弟子聰明好學,以後要繼承我的衣缽。”

此時,他不成器的大弟子正對著學生吹胡子瞪眼。

“開什麼玩笑,”陶可說:“不給我好好學習,專門想些歪門邪道。”

學生說:“老師啊,聖誕晚會而已嘛,每個班都有的啊。”

陶可說:“等你們四級全過了再說。”

他眼睛瞄瞄班長,小班長立刻跑上來跟他咬耳朵:“陶老師,這次我可幫不了你,聖誕晚會是傳統,好多年了。”

陶可低聲說:“我當然知道是傳統,我在學校都呆了八年了,問題是沒錢啊。”

小班長一楞:“對哦。”

陶可問他:“錢重要,還是傳統重要?”

班長抱著腦袋天人交戰,陶可拍掉手上的粉筆灰朗聲說:“不管怎樣,先給我好好考試。”

“對了,”他一邊收拾教材一邊說:“運動會大家表現得非常好,其中燕楊同學還得了名次,同學們精神可嘉,院裏準備給我們發個集體參與獎,這都是大家的功勞。”

他躬身一笑:“謝謝大家。”

“哎呀~”學生揮著手說:“老師你客氣什麼呢,下回別折騰我們就行了。”

陶可笑著拉開教室門:“少得寸進尺!”

冬季的冷雨飄進走廊,陶可縮縮脖子打個顫,喃喃道:“忘帶傘了。”

“燕楊”這個名字剛剛在他嘴裏一帶而過,淡然到學生們幾乎不能注意。然而一轉身,他卻捏著在僻靜樓梯等他一起回去的燕楊的臉,笑眯眯說:“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培養了你!”

燕楊說:“你再說一遍,培養我的是誰?”

陶可斬釘截鐵:“我。”

燕楊扯著他的衣服肘輕輕笑了。

管理學裏有個怪說法,說一個人,在團體中很受排擠,如果老板偏偏要公開地大張旗鼓地表揚他的話,那麼他將有極大的可能性會遭受雙倍的敵視和攻擊,這個道理想想也簡單,人性有人性的弱點。

陶可教的是政治學,政治學是相當曖昧的,但孫文先生說政治就是管理,既然是管理,那就是和人性的博弈。所以人活在世上是很辛苦的,連想誇一個人都不能好好誇。

陶可深深歎口氣:“走吧,請你吃東西。”

燕楊說:“回本部吃吧,雨越下越大,我好冷。”

陶可說:“這人!為師不帶傘,你也不帶傘!”

燕楊拉著他哧溜一聲鑽進校車,冰涼的手還沒捂熱呢,車子便噗嗤噗嗤趴了窩。司機師傅回頭笑,很憨厚:“嗬嗬嗬,壞了。”

“啊?” 陶可問:“壞了怎麼辦啊?”

師傅說:“隻能等人來修,我打電話跟學校說去。”

陶可看看車窗外的雨絲,撓撓頭,對燕楊說:“坐公車回學校吧。”

公車站不遠,但公車很遠。

燕楊恨不得抱成團:“好冷、冷,咱們回校車上吧。”

陶可哈著白氣:“那得往回走啊,還是等等吧…阿嚏!糟糕,我怕是要感冒了。算了,走回學校吧,也就二十來分鍾。”

江南的冬季是很難熬的,陰冷滲進骨頭縫裏,到哪兒都是潮濕。兩個人踏著遍地黃葉,淋著細雨,縮著脖子在寂寥蕭索的街道上跑跑走走,顯得落魄無比。偏偏還有輛車從身後追上來,車窗降下,裏麵那人一臉輕佻:“哎呀,陶可,好帥好帥!燕楊也好帥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