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1 / 3)

晚上十點多了,向飛辦公室門仍然緊閉會仍沒開完,公司上市在即,各種事情千頭萬緒。沈畫坐外屋辦公桌前不停看表,身為助理她不便離開,回家太晚怕小姨生氣。焦慮間聽到向飛門開,裏頭人陸續出來,沈畫送他們走後,拿包預備走,被向飛叫住。“耽誤你幾分鍾時間。”他說,進他辦公室,不一會兒轉回,手裏拿著個紙袋。“給你個東西看。”把紙袋遞給沈畫,“這是‘腦神寧’最詳細全麵的資料。”沈畫接過抽出翻看,向飛聲音在耳邊響:“拿回去!請鄧文宣看!”沈畫翻資料的手一下子僵住,沒敢抬頭。向飛聲音繼續:“目的是,請他給‘腦神寧’寫論文。他沒時間,我們寫,他隻要簽上他的名!”

沈畫抬頭,乞求:“向總——”

向飛一擺手:“這事如能辦成,未來公司上市,我給你五萬幹股!”沈畫一震,向飛目光敏銳:“那將是很大一筆錢,到底有多少現在說不好,但保證比你打一輩子工掙的多得多!……通過接觸,我感覺你是個對生活品質有很高要求的女孩子。”

沈畫默然,向飛不著急,靜等。沈畫終於開口:“向總,您看人很準,不錯,我是對生活品質有很高要求,說白點就是,拜金。可惜,您說的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

向飛有一會兒沒說話,然後說:“你明天不要來上班了。”沈畫一驚,向飛道:“在家裏集中精力把這些資料看一看,看完了,我們再談……走,我送你。”

沈畫到家時十一點多了,在樓下特地向樓上看,家裏燈全黑了。小心掏鑰匙開門,進家,脫鞋,摸黑找不到拖鞋,光著腳走。摸到自己房門口,門不知為什麼關著,沒顧上多想,開門進屋開燈。隨著燈亮,赫然發現有個人臉衝牆躺她床上,嚇得她尖叫出聲。

床上人被她驚醒,翻過身來,是惠涓,嘟囔著說了句“怎麼才回來”之類。

沈畫這才注意到,床上床單換了,被子枕頭也都換了,她用的東西被卷成一卷放在椅子上。沈畫顧不得問,先答:“公司加班,要上市,事特別多……”

惠涓擺手表示沒興趣,說:“我得在這屋睡,你上小可那兒擠擠。”沈畫看看她臉色沒敢多問,答應著去抱自己卷放一邊的被子,這時聽惠涓又道:“以後,我就得住這屋了。你抓緊時間租房子出去住。”說罷翻身衝牆:“走時把燈關上。”

惠涓同鄧文宣分居了。

晚上她對海潮所說一字不假,她不是一個沒追求或說沒能力追求的人,但當現實要求兩人隻能有一個人去追求時,她選擇了犧牲。“犧牲”一詞不準,犧牲是不計回報地舍棄,她不是。她把自己的追求轉移、寄托到了鄧文宣身上,把他每一步成功都視作自己的成功,沒想在鄧文宣那裏,她隻是個一般的家庭婦女。

沈畫和小可分兩頭躺在小可單人床上,得知事情原委後長歎:“這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了我這條可憐的魚!你說你去日本跟我有什麼關係,卻就是有了關係!”暗夜裏,小可再沒說話。

次日,惠涓起床洗把臉就走了,小可、鄧文宣、沈畫分食了冰箱裏的半袋麵包做早餐。餐後,鄧文宣上班,小可進自己屋關了門,沈畫房間被惠涓占去,拿著向飛給她“腦神寧”資料在客廳裏看。

小可出來倒水,沈畫看看她的臉色:“小可,你幹嗎呢?”

小可眼皮子都不抬:“看書。”

沈畫問:“那個,啊,海潮跟你有聯係嗎?”這次不是刺探,是關心——這時她的情感目標已然轉移到了向飛身上——小可眉頭微微皺起,沈畫趕緊把話題岔開:“你爸你媽的事我們得想想辦法,不能看著他們這樣下去!”

這是沈畫真正想說的話,這事從昨天夜裏就一直在她腦子裏縈繞:隻要惠涓和鄧文宣分居,鄧家就沒她的房間;如果她住鄧家,還有可能假裝不經意地,讓鄧文宣看看“腦神寧”資料,偶爾,假裝順嘴地跟他提幾句,接下去——她都想好了——把別的專家發表的關於“腦神寧”的文章搜集來,放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慢慢滲透,一點點來;鄧文宣固執,並不封閉。從向總交給她任務時起,她就開始在腦子裏考慮如何實施完成,什麼都想到了,鄧文宣可能的反感都想到了,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的變故。她很想完成向總交給她的任務,不僅是——主要不是為那五萬幹股,主要的是,她願意為向總分擔困難,希望讓向總滿意!

這半天她貌似在看書,一個字沒看進去。倒是想出了個辦法,但需要小可的配合,幾次想去跟她說,一看她屋緊閉的門就想起她那張臉——板著,沒任何表情——不敢貿然。好不容易她出來,抓住機會趕緊說了。

小可意誌消沉:“我媽正在氣頭上,現在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等過兩天再說吧。”

沈畫說:“這事不能等!……我想搞一個家宴,今天晚上,大家一塊兒,把山山也叫來。你爸沒問題,隻要你媽同意,這事就算成了一半。聽你說的情況,我認為他倆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話趕話僵住了,這時候需要我們給他們製造一個台階!”

小可實在沒情緒,但還是點了頭。

沈畫說:“我通知你媽,你通知你爸!——做做你爸的工作,讓他姿態高一點,他是男的,家庭矛盾沒對錯!”

小可再次點了頭。她身心疲憊,奈何沈畫的建議全都在理兒,必須得做。

她們分了工,小可在家打掃衛生,沈畫去超市采購。小可不會做飯,隻能沈畫主廚,誰主廚誰采購。

沈畫準備了八菜一湯的菜譜。東西買齊到家大半天過去了,進家擇、洗、切,準備各種作料,不時上網查一查某個菜的做法,又是大半天時間。小可一點忙沒幫,打掃完衛生就走了,借口是去醫院叫她爸。沈畫一個人張羅五個人的聚餐,紮紮實實體會到了家庭婦女的不易。

惠涓到家時沈畫沒聽到,在廚房背倚灶台捧一本《“腦神寧”藥理分析》專心看——火上燉的魚怕糊,守著點放心。這時,她感覺到什麼,抬頭,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惠涓,有點奇怪,還不到下班時間呢!她招呼:“小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身體不舒服?”

惠涓搖搖頭,又點點頭。

下午上班不久,惠涓碰到了一個各色老頭,按說來醫院看病的什麼人沒有?擱平常她不會往心裏去,今天不行,今天她心情糟到了再容不下一丁點的糟心事情。老頭應交費九百九十九塊九毛六,實交一千。惠涓沒零錢,問他四分錢不找成不成,說不成,她扔給他一毛錢鋼鏰,他還說不成,說公家不能占他便宜他也不能占公家便宜。惠涓盯著他看了幾秒,一言不發起身走,留下了一個無人收費的窗口,任那窗口前的長隊騷動、喧嘩。

惠涓進家後,先是注意到了家裏的整潔,循著紅燒魚香味兒來到廚房,看到了廚房進行中的操辦和兢兢業業的沈畫。

之前沈畫給她發短信打電話,讓她務必回家吃晚飯,跟姨夫一塊兒,好好談談。她沒理她。這事談沒用,得行動——這個家她不再管了!隻要她管,她就沒有價值,如同健康,擁有時不會覺得寶貴。

早晨起來,這麼多年第一次,她沒進廚房,看都沒朝它看一眼,洗漱完直接走人。早點在醫院食堂吃的,豆漿、蛋糕、海帶胡蘿卜絲,才五塊錢。當下決定,以後就在食堂吃了,一天三頓,晚上吃了飯回去——他們怎麼吃,隨他們便!

經過清掃的家和廚房的一幕,讓惠涓體會到孩子們很重視她的存在和感受,心當下有點熱、有點軟,說一句:“畫,你這不會做飯嘛?”沈畫在家住這麼長時間從不下廚房,說是不會做飯。事實上她大學時就學會了做飯,跟廣東同學學的——大學四年光吃食堂誰也受不了。

沈畫臉一紅,囁嚅:“對不起小姨,我——”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