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複活了,一幕一幕就像黑白電影一樣放映出來了。
想當年,兒子也跑出來打工,北漂,追逐夢想,什麼都不顧,後來不知怎麼搞的,冷不丁就發生車禍了,說是一輛大車和一個小車相互親嘴了,當然,也有人說是兩個車相互交尾了,反正就是那麼回事,鬼才知道是怎麼樣呢,車禍發生以後,我們的信陵美火急火燎去了現場,隻看了一眼那灘紅晃晃的肉泥就暈死過去了,甚至連兒子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那件雪白的但現在已經血跡斑斑的T裇衫,半新半舊的牛仔褲,以及耐克運動鞋,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因為那是她千挑萬選,跑了多家服裝店和鞋店,買給兒子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別的不說,單單她腳上的那個血泡足可以說明一切,為了省下車費錢,她東街走,西街轉,南巷跑,北巷躥...... 好像是半個小時以後,信陵美才醒過來,還真多虧了好心鄰居那碗熱氣騰騰的薑糖茶,後來,她把兒子殘缺不全的遺體送到了火葬場,接著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骨灰呢,她一分為二,打算一半留在他鄉故鄉,撒進北京的護城河裏,一半裝在盒子裏,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回老家,就把盒子葬進故鄉的黃土地裏,讓夭折的兒子葉落歸根,如此這般,想必九泉之下的吳名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順便說一句,吳名小時候就很向往北京,後來長大了,還有過要在北京打一片天下的豪言壯語。
從這以後,信陵美女士就病倒了,臥床不起,鬧了一個多月,折騰得皮包骨,當她差不多好轉起來的時候,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眼圈發黑,頭發花白,神思恍惚,走起路來偏偏倒倒,像個灰色的不倒翁,還有眼睛,黯淡無光,活像寒夜裏霧氣蒙蒙的兩顆孤星,再後來,她就成天呆在自己家裏,什麼也不做,淨發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多,直到今年她才過起人的生活,常常上街去買菜,有時拿著布袋子,有時挎著竹籃子,順便看別人遛狗,順便四處轉一轉瞧一瞧,日子平淡而安靜,可是誰曾想到...... 實在是個苦命的女人!
那封信——一紙來自天國的家書——簡直要了她的命!
第一章序幕曲8這事兒有些邪
這是什麼意思呢?是密碼?是暗符?還是...... 信陵美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直覺得腦袋開始膨脹,索性不想,她抖抖索索地拆開那個牛皮紙袋,沒想到裏麵出現了一個白色信封,封皮上麵書寫著兩個紅色大字“家書”,她發一會兒呆,拆開白色信封,哪裏想到裏麵又蹦出了一個黑色信封,封皮上跳躍著四個綠色大字“一封家書”,她發一會兒楞,拆開黑色信封,誰也想不到,從那裏麵跳出了一個紅色信封,封皮上搖晃著九個黑色大字“一封來自天國的家書”,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好快,就這樣,她一口氣拆開了九個顏色各異的信封,最後那個藍色信封的封皮上隻寫著一個紅色的大字“你”,如此這般,她方才從最後那個寶盒裏拿到了書信,取出了一疊厚厚的紙來,有些褶皺,像四十歲女人的臉,油墨香氣已經很淡很淡,基本上嗅不著,那紙張業已發黃,不過很快,她就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是泥土的味道,又好像不是,忍不住打了個很響的噴嚏。
她有些站立不穩,剛才拆信封的事情在她的腦子裏盤旋,出現了這樣一個鏡頭,就好像她得到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寶盒,打開來看,裏麵裝著另一隻寶盒,打開第二隻寶盒,從裏麵取出了第三隻寶盒,就這樣以此類推,循環往複,她一口氣打開了九個寶盒,在第九個寶盒裏,她終於拿到了那把打開地下寶藏的鑰匙,她的心跳啊,跳啊,跳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候,有風吹來,把那個牛皮紙袋吹到地上去了,她彎腰拾起,發現封皮上寫著一個血紅色的大字“書”,那一刻,她什麼都明白了,一把把信抓在手裏,如夢初醒,然而,心裏還是團團疑雲:“不就是一封家書嘛,又不是什麼機要密件,幹嘛把信裝進信封,然後信封外麵再套上信封,如此這般,一個套一個,一個套一個,一個套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