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半有餘,期間經曆了許多事,如今她終於有機會,好好地坐下來,調查父親的案子。她不是沒想過向司空曜坦言,尋求他的幫助,但現在看來,不可能了。她心知自己勢單力薄,但比起初到京城時,那份飄若浮萍的無依,眼下她的處境已好了很多,相信假以時日,她定能查到些許蛛絲馬跡。
柳芸兒的目光,掠過去年各地案情的記錄,忽然定格在其中的一頁上,一雙美目中流轉出些許的急切。上麵記錄了去年暮春時,柳家鎮仵作死於意外,但上麵卻隻有寥寥幾語,甚至連驗屍結果,都不曾詳細敘述,看上去比縣衙的資料還要簡單。
“柳姑娘這麼早就開始辦公了?”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
走進來的中年男子,柳芸兒並不陌生,來人竟是丞相陸一山。她連忙起身迎道:“陸丞相可是找司空大人?他還未到,您先坐下歇息片刻,一會兒大人就來了。”
“不,我今日來,是見柳姑娘你的。”陸一山走到堂內,在柳芸兒方才的桌旁坐了下來,“聽聞前些日子,柳姑娘去了宮中,幫皇上破了宮內的奇案,連皇上都對柳姑娘的聰穎讚不絕口。”
“陸丞相過獎了,芸兒不敢當。”柳芸兒微微一笑。她不明白陸一山來此找她,是何用意,想必不會如他所說這樣簡單,她唯有小心應對。
“柳姑娘也不必謙虛,我來問你,你幫皇上查清了事情,皇上可有獎勵你,或者同你說些什麼?”
柳芸兒聞言一怔,心念一轉,她似乎隱隱明白了陸一山的目的,卻又難以說清。這讓她不禁想到離宮前,她與秦子軒說的一番話,她雖並未答應秦子軒,但自然也不會隨便說給其他人聽。輕重權衡之下,她輕描淡寫地道:“能為皇上分憂,是芸兒的榮幸,而這刑部仵作的職位,便是皇上給我的獎賞,除此並無其他。”
“是這樣麼?”陸一山仿佛還有些不信,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方才柳芸兒翻開的那頁卷宗上,神色忽而一怔,但很快,他便又露出了滿麵的笑容,和善地道,“既然這樣,老夫也沒什麼可說的。既然柳姑娘如此聰明,也應該明白,子唯和小女陸喬即將成親。我最近聽聞一些風言風語,再加上柳姑娘一直在子唯的身邊,這樣下去恐怕欠妥吧?”
“陸丞相所言,我也明白。難道您忘了,前幾日我已搬離司空府?”柳芸兒答得不卑不亢。
陸一山撫著胡子,緩緩地道:“這恐怕還不夠。”
“芸兒不明白陸丞相的意思。”
“很簡單,我要你離開京城。”陸一山徑直說道,“我願給你一筆銀子,即便你離開這裏,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過得很好。”
“陸丞相,恐怕芸兒隻能拒絕您的提議。”柳芸兒堅定地直視著陸一山,漠然道,“我與子唯之間清清白白,我若一走,反倒落人話柄。更何況,我留在這裏,也並非為了和子唯在一起這等兒女情長,我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哦?這麼說,你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了?”陸一山挑眉看著她,仿佛對聽到這樣等同於拒絕的回答,不甚滿意。
柳芸兒搖搖頭,毫不妥協地道:“恕難從命。”
陸一山站起身,緩緩踱到柳芸兒的身邊,壓低聲音道:“好,勇氣可嘉!老夫希望你莫要後悔。”說罷,他快步走出了刑部大堂。
柳芸兒走回桌旁,手指輕撫著那頁卷宗,神情顯得若有所思。不一會兒,門外再度響起腳步聲,接著司空曜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走進屋內,看著兀自出神的柳芸兒,關切地問道:“芸兒在想什麼?”
柳芸兒見來人是他,忙搖搖頭,將手中的卷宗合了起來,隨即坐回椅子上,做出研究記錄的樣子,再也不願開口說話。看來司空曜並未遇到陸一山,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隱瞞陸一山來的事。若司空曜問起陸一山的來意,她不知道該要怎樣同他解釋,所以幹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