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後院約五間精舍已完全被陸海包下,各人住進之後,店中的小二就開始忙裏忙外的張羅起來了。

晚飯是開在裏麵,但是,大旋風白孤卻來了興致,硬要拖著江青到前邊客棧的敞廳小飲一番,江青拗不過他,隻好稟報了邪神一聲,又同夏蕙擠擠眼兒,無可奈何的與白孤來到外麵。

正是晚膳時候,住在這客棧中的行商旅人,大多都在敞廳進膳,喧嘩叫囂之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大旋風白孤叫住了一個匆匆行過,忙得不可開交的店中夥計,高聲道:“喂,我說夥計,來幾樣精致小菜,再來兩斤白乾,大爺我要那麼小醉一次。”

夥計一疊聲的答應著去了。江青卻微微笑道:“二哥,你要菜就要菜,喝酒就喝酒,又那來那麼多詞句兒。”

大旋風籲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眼光習慣的向廳中進膳的人們瞥掃了一遍,嗬嗬笑道:“老四,不瞞你說,這幾天來,一直沒有舒服的喝上兩杯,與仁伯大人坐在一起,絲毫也不敢放肆,那敢痛痛快快的牛飲高論嘛?”

江青正待說話,大廳門口忽然進來三個虎背熊腰,神情□悍的大漢,三人俱是一色密扣英雄裝,黑巾包頭,進門之後,目光淩厲的四處一看,大步行到距離江青二人鄰近的一張桌麵坐下,全廳之內,也就隻剩下這個桌子空著了。

大廳中自然十分暄鬧,人語聲、猜拳聲、嘻笑聲響得人心煩,這三個大漢的出現,倒並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

白孤哼了一聲,低罵道:“又是他娘的黑道朋友,一看這付德性,就知道不是好路數,媽的,凶神惡煞一樣。”

江青向白孤使了個眼色,悄然道:“二哥,這種場合本來就雜,什麼人物都有,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人未犯我,我不犯人,你管他又是那一道的…………”

忽然──靠櫃台坐著的兩個客人發出一陣哄笑,其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已有六七分醉意的胖大漢子忘形的道:“老趙,你說得有理,這一下可叫那侯百萬夠受了…………”

那被稱為老趙的中年人,生得一付獐頭鼠目之像,一個扁鼻子彷佛隻剩下了兩個黑黝黝的鼻孔,他嘻嘻笑道:“其實呀,侯百萬這老小子為富不仁,家有良田千頃,房產無數,卻刮皮刮得厲害,什麼善事都休想他捐獻那麼個一分兩錢的,可是算起他手下那些租戶窮人的賬來,倒是絲毫不差呢…………”

這時,白孤要的酒菜已送了過來,他嗅著香噴噴的酒味,先用力來了一人深呼吸,讒相畢露的一拍江青道:“老四,咱們開動──”他才舉起筷子,卻發覺江青沒有反應,舉目一看,江青正在全神凝注的側耳聽著後麵那兩個食客的談話。大旋風白孤扯了扯江青衣角,道:“喂,喂,老四,你發什度怔?這兩個老家夥的酒後狂言有什麼好聽?來,先喝兩杯,喝完了聽老哥哥我給你吹上一段!”江青急忙噓了一聲,以指比唇,那後麵桌上的塌鼻子,這時又在舌頭發硬的笑道:“媽的,活該金衣幫找到這老小子抽頭稅,拿捐助費用,不找他找誰?這一下看這老小子還有什麼法寶?”

胖子又喝了一杯酒,打著呃道:“不過,呃……數目上也多了一點……呃十萬兩銀子啊!痹乖,呃,侯百萬恐怕也不一定拿得出來,而且,呃,他兒子與怒江派關係又深………呃。”

塌鼻子哼了一聲,道:“怒江派有個鳥用?還算是滇境的第一大派哩……侯百萬的兒子侯英……;就是怒江派的未來掌門人,更是那現在老掌門華明軒的寶貝女婿,嘿嘿,人家金衣幫根本際都不睬………………”

胖子搖搖頭,滿腮的肥肉直抖,道:“怒江派總不會袖手傍觀吧?滇境是在他們的地盤之內,金衣幫此舉不但已等於侵占了他們的地盤,更等於是找到了怒江派掌門人的頭上,呃,這不是已經打到家門來了?假如不問不聞,就未免太沒種了,……”

塌鼻漢子用手指拈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口中,一麵咀嚼,一麵含混不清的道:“早已經伸手管了,而且已見過兩次真章………”

一傍亦已側耳靜聽的大旋風白孤又扯了江青一下,輕聲道:“老四,你的耳朵倒尖,他們在提怒江派和金衣幫嘛………而且,好像怒江派出了岔子………”江青微微點頭,依舊凝神傾聽。

“怎麼?吭,已經較上手了?老趙,你倒是說說看………”胖子又道:塌鼻子一掀那兩個黑洞洞的鼻孔,舐了舐舌頭,道:“當然,這件事怒江派不會袖手不管的,更何況那侯百萬的兒子又更是怒江派的未來群門………”

他咽了口唾沫,續道:“侯百萬在接到金衣幫的要求後,嚇得魂飛魄散的立即去找他兒子,嗬嗬,他兒子知道是金衣幫找麻煩也一定不會舒泰多少,華明軒那老兒看在既是親家,又是女婿的份上,再不情願也隻有硬[tǐng]呀。其實,人家金衣幫早就知道怒江派會出麵幹涉,路數已經預先留好了。在侯百萬始才到達淩雲山莊的當兒,怒江派一個居在”南望城“的弟子就被金衣幫的人易裝殺傷,第二天夜裏,住在淩雲山莊靠外的一個怒江派八代弟子也吃暴徒卸了一條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