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四(2 / 2)

見了蔣釗,她立馬聲氣嬌軟成一池春水,好像什麼事兒都是可以商量的,開出的條件變得不再苛刻。

“有錢大家一起賺,太易閣這些年風頭太勁,幾乎霸攬了白山黑水所有大宗買賣,逍遙寨不過是想和大東家合作,搭個順風車。我們人馬不算多,但可以保證有力出力,不過是一直在等,等你們太易閣一聲招呼罷了。”

不打不相識,雙方各讓一步。買賣談攏,便可以進一步勾兌情誼。

她設宴,隻邀請他一個人。盛夏清涼夜,山間林泉清澈,月色柔和朦朧。照在她彎彎的雙眉上,籠起一層迷離清淺的嗔怨。

“我見過你的。”她目光幽幽,淺笑低語,“在我夢裏。我以為那不過是個夢,誰成想世間卻真有這個人,有緣入夢,有緣相見,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我知道你未必信我說的,可你摸摸我的心,就知道一字一句,所言不虛。”

軟綿綿的指頭搭上他的手背,輕輕拽起來,按在那更為軟綿的胸脯上。

“你摸它,它跳得多活潑,因為見了你,它才忽然有了勁頭。我以為這輩子,眼睛裏隻能瞧見粗鄙野蠻的漢子,天可憐見,還是讓我遇上了你,你說,這算不算是老天爺賞賜給咱們的姻緣。”

扯得有點遠,他銜著笑,不作一聲。可下一句卻讓他微微聳眉,“我或許孟浪,但對你是真心實意。倘若你有家室,或是早有相好的,剛才的話就當我胡說。我沒什麼值當說嘴的好處,黑山逍遙寨你也未必瞧得上,可如果你喜歡,我也願意拿它來換。女人再強再橫,沒個爺兒們撐著,終究還是沒底氣。男人和女人,單分開都是殘缺,隻有合在一起,才能完整圓滿。”

幽怨麼?有那麼一點。真誠呢?零星散落在言語間。蔣釗不是初次接觸女人的毛頭小夥,他將信將疑。片刻之後,她細潤的頸子上泛起一片淺紅,宛如處子般羞澀曼妙。

她咬著唇,語氣有赴沙場一般的決絕,“真心得試,你要是不討厭我,就抱上我走罷。”

他忽然腦中一片茫然,長久不能言語。橫抱起她,墨黑濃鬱的長發傾灑下來,牽牽絆絆,滿眼都是。

愛欲翻轉,他如墜深淵,經曆了一次棋逢對手的比試,周身上下業已涅槃重生。

他在黑山住了下來,每日縱情床笫,享受之前三十年不曾享受的歡愉。分不清是情還是欲,也分不清是愛巢還是銷金窟。都不重要了,他有權得到快樂,也有權享受活著的滋味兒。

就這樣過下去罷,女人的身體,也許真的是通往極樂世界唯一的路。他沉迷其中,轉眼半年過去。蔣鐸不止一次遣人來催促他,勸他及早結束荒唐生活,可以回家,也可以正式給那個女人一個說法。

紅燭搖曳,被翻紅浪,望著玉雛兒癡纏的雙眸,他好似望見了自己今生的歸宿。

他告訴她,有事要下山一趟,半天時間就會返回。她相信他,切切叮囑他早些歸來。臨別一眼,她倚在門旁的樣子,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縷陰霾掠過,他打馬下山。繞到繁華市集,為她尋覓一根可以訂情的發簪。她的頭發像是上好的漆煙墨,足以綰住他的心。

三個時辰之後,他回到山上,站在臥房門前,手裏握著一支極為精巧的蓮花簪。他笑了,知道遞出它的一刻,他的人生將會被改變。

正要推門的手,忽然停在半空。門內傳出的聲音,和昨夜的輕吟淺哼沒有分別,區別隻是換了一個男聲,帶著壓抑的釋放,如同一記重拳擊落在他胸口。

痛隻有一瞬,稍縱即逝。他再度笑了出來,自己的感覺還算敏銳,她相送時的神情和母親當年送別父親時一模一樣,原來如此,原來這半年的光陰,隻是一場啼笑皆非的誤會。

不需要告別,他整裝下山,沒有回頭。來時山花爛漫,去時大雪彌漫。隔著兩個季節,倏忽大夢方覺。

心情談不上好,自然也談不上有多壞。他隻是策馬緩緩而行,思忖著一個算不上新鮮的問題。

這世間,究竟有沒有一樣東西能永恒不變?

俯仰天地,他愴然無語。腦中靈光一現,記起了不久以前看到過的畫麵。

沈寰和顧承,相視一笑,彼時於他而言,有無聲處聽驚雷的震顫。

如果不能得到永恒,至少他可以駐足永恒畔觀望。保留一點希冀,給人生增添幾分等待的意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