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四個字去掉就好了。她謝芷蘭野心不大,向來隻求在一城之間顯耀,無論是濱城還是紫禁城。在她看來,聞名兼濟於天下,是個沉重的負荷,與其為不切實際的虛名而費心勞力,倒不如安坐於一隅守一方天空。
須知坐井觀天也是一樁本事。謝芷蘭把手壓在腦後,躺在床上,高高的翹起二郎腿。姿勢不雅,很不雅。學自娘親:很減壓,很舒服。這是她穿自此界後,第一次感到由衷的快樂。因為瞞哄,因為欺騙---這是方特西那夥騙子才會有邏輯。在她看來,謝芷蘭平平淡淡的想:此刻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申張正義。
誰說一個“被實驗者”就隻能象機器一樣服從指令,而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良心,責任,道義,與情感?
她從前是傻,在不斷的訓練裏,最終如同忠犬一般踏上了旅程。在異世界,以辛歸的名義出現,純生,喔,也就是古晟壑或許到現在都不知道,她,謝芷蘭,也就是從前的辛歸,到那邊的真正目的。
做腦部神經試驗,啊啊,這是公開的說法,她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去那邊的頭幾年,她都很乖。她真正的叛逆,是始於遇見了陳東濟。那個因頑劣氣死父母而被族人除名追殺並跌落山崖的家夥。
啊,是她救了陳同學,因為陳同學命中帶煞,竟高掛在隱藏著飛行器的山洞前的一棵棗樹上。
如果她那時不願意以施之以援手,那麼,過了十年二十年,棗核神功就不應出自於“神雕”中的裘氏,而將成為陳東濟的獨門絕技。
從此無須破布遮顏,他陳東濟也可躋身於神仙一流:吃棗飲泉,閑庭信步,觀天,一線,世界雖遠比一口井更開闊,但也人跡罕至,連獸,也不曾有過半隻。這也是她當初看中此地的原因所在。籍著儀器,她自可來去自如。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救救我。救救我。”陳東濟雙眼發亮,掛在樹上張牙舞爪對著她叫。
有這麼皮粗肉糙的段譽嗎?
要知道,她,無論是頂著辛歸,還是謝芷蘭的名頭,這腹中可都是有滿肚子詩書才華。
十四歲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一個不忍,竟救了陳東濟下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冤家?
陳東濟,是這個故事裏真正無辜的人,他沒有飛行器,更沒有另一個異世界可以投奔。他不躲閃,不逃避,直撲他的命運。最終身破體敗,黃土壟中,白骨成灰。
謝芷蘭有一點點想哭。
她小心的屏住呼吸,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鬧鍾。今天比昨天,比前幾日,又延長了一點時間。這可是她送給方特西博士的驚喜:改變腦電波的頻率。阻斷回發給靜女穀監測組的信息。換句話說,她,有能力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而輸送假信息給對方。否則,她怎麼會逍遙自在的在異世界過上那麼些年,如果不是古晟壑那個蠢貨傻頭傻腦的跑過來,生拉活拽定要把她拉回這裏,而又僥幸得手。她,謝芷蘭,怎麼會以七歲之軀,捱在這裏受罪。
謝芷蘭煩惱的把腿放下去,又暴躁把腿迭起來。張麗華躺在她對麵,如同死豬一般,噗噗的吹著熱氣。
“這個人倒是好利用的。”她才想到這裏,就覺得後腦一涼。這是功力將要散去的前兆。謝芷蘭勉力支撐著,心裏盼望多拖得一刻是一刻。但此時的她,正如同天山童姥,神功盡散,不得不東躲西藏,左支右拙。謝謹就是她的虛竹,梵陽山就是她的冰窟。多躲得一刻是一刻,再過十年八年,她謝芷蘭就又是一條好漢。
隻是不曉得方特西還能不能等這麼久。小方老了。已遠非昔日她第一次坐飛行器離開濱城前往異空間的時候所見到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