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在所有的武俠小說裏,都會有這麼一個大英雄在最最窮途末路的時候挺身而出站出來拯救蒼生黎明。可是在此時此刻,方特西聽到的隻是下屬顫唞的聲音:
“不行了,手術失敗。而病人一直強撐,就算最後活下來,那也是廢人。”
再也不能被實驗,傳遞信息,提供被分析數據。
靜女穀不養這樣的蠢材與米蟲。
“不過現在取出她的腦容做個檢測還來得及。”
“那又有什麼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象她這樣的良材美質。”
謝芷蘭天賦異秉,全身神經堪比最最精密的發報機。發機報,這是上古的名詞。可是方特西堅信,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是有效。發送,接收,指令修改,再接收,再執行。比芯片那玩意好用。關鍵是便宜。在二十二世紀最貴的是什麼,不是人才,是物資。
所以,就算是謝芷蘭變成了一具屍體也不能浪費。扔在場子裏,至少能喂飽數十打工蟻。更何況她還沒死,做一個腦容檢測又有何不可?
“手術室準備好了嗎?”
“正在準備。”
“把眼淚擦一擦,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再過十年,就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他哪裏還有十年,方特西的眼淚終於掉落在地毯上。
“你們出去,讓我靜一靜。”方特西說。
屬下依言退出。在關門的一刹那,方特西問道:“你跟我多久?”
“二十九年三個月零四天。”
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
方特西記得第一次見到謝芷蘭的時候,她才兩歲。“骨骼奇佳,骨骼奇佳。”他驚歎。一屋的人都圍著他們在笑,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是他們尋覓已久的寶貝,值得全部人傾盡所有。雪團大小,糯米似的牙沾在一顆紅彤彤的蘋果上。小小謝芷蘭嬌聲嗲氣的走過來抱緊方特西的大腿說:“叔叔,你吃。”她把蘋果遞過來,在蘋果上有清晰的牙印。
“寶寶自己吃好嗎?”方特西伏□對她說道。
“不,寶寶要給叔叔吃。”
有很長一段時間方特西都叫她寶寶,直到那一日他把她帶到工蟻場。
其實他也是為了她好。
可謝芷蘭不肯麵對現實,終於一步一步將她自己逼上了絕路。
如今她就那麼躺這手術台上,毫無生氣,亦毫無尊嚴。如同案板上的一刀肉,由人宰割。
說什麼也是他養大的。
方特西雙眼微闔再不看謝芷蘭一眼,他越過正在忙碌準備器械的實驗人員,步入電梯,一按到底,再穿過煥發著銀色光芒的長廊。敲響了左手第五間的房門。
清潔工老芒正端坐在床邊,桌上擺著兩杯酒和一碟鹵豆幹。
味道很正,方特西扔了一根進嘴。軟,糯,香。
“來,我敬你。”方特西一飲而盡。
這是十二年前方特西對老芒許下的諾言:“如果我輸了,我就親自上門對你負荊請罪以酒賠情。”
老芒順手把酒潑在地上。
怎麼,不飲?
方特西斜睨著眼睛看著老芒問道:“想留她一命?不,靜女穀沒這規矩。”
“實驗品”不論生死,都當物盡其用。
“這孩子的母親是你最最心愛的女人。特西。”老芒歎道。
“孩子的父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