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
他們沉默的碰了一杯,算是對一個逝去的女人的緬懷。
“如果孩子的母親還在,也會這樣做。”
“是的,”老芒歎氣。“那女人最見不得一點浪費。”
“天生摳門。”
“連掉在地上的麵包屑也要撿起來喂鳥。”
“是喂野鴨。嘿嘿,俞家芒,不要以為我不曉得你偷拿餐廳的食物去喂那些野鳥。那是浪費。”
“孩子的母親死了,孩子也被你送走。野鴨是我唯一的懷念。”
“我不是還在這裏嗎?家芒,叫我師兄。”
“永不。”
他們沉默的舉杯,再次一飲而盡。
最後還是方特西打破僵局。“我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師妹了。”
俞家芒在他的聲音裏聽出一絲絲沮喪。
“今夜你就可以夢見師妹,因為你親手扼殺了她的女兒。”
“這孩子是師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方特西,你怎麼忍心。”
“激將法嗎?”方特西搖頭晃腦的:“嗬,我偏不上當。”
“那你來找我幹什麼?”
聽到這話,方特西吃驚的眯起雙眼,望著在暗夜燈光下麵容明晦難辨的男子說道:“當然是請你出山。靜女穀不能毀在我手上。難不成這麼多年你窩身在此地,就真的是為了當一個清潔工?還是想等著看我笑話?家芒,你不是這樣的人。”
俞家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隻有自己心裏最清楚。
他們倆再次沉默舉杯。酒瓶快空了。碟裏的花生米也沒留下幾粒。
“用你的方法,家芒。不用顧忌我。”
他們師出同門,是真真正正的竹馬。雖然對彼此的學術存疑,論交情也稱得上是肝膽相照。
“孩子會活著,象普通的正常人一樣,保留她這一世的記憶,認謝謹做娘,做一個巨商的外宅與前夫所生的女兒。從此和靜女穀再無半分糾葛。”
“如果我不答應呢?”
方特西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把盤中最後一粒花生米拿在手中撚來撚去。
“你這是在要脅我,特西。”
“不,我是在求你。家芒,我已經走投無路。黔驢技窮。我在向你求救。你看出來了對不對?你每天打掃我的房間,你看見我打翻花瓶,亂扔字紙,在桌子上亂畫。家芒,我早已方寸大亂。從那孩子被找回來那天起,我就知道會有今日。”
“手術不成功,藥又用得太猛。如今的她,就象是武俠小說裏所說的那樣,全身經脈盡斷。已經是廢人了。這,也是她的福氣。”
他們倆再次舉杯,酒瓶空空,滿臉酒意的兩個人隻能相坐無言,靜靜的守至天明。
“如果師妹還在。”
“如果師妹還在,特西,師妹會親手殺了這個孩子的。”
“哪怕這孩子是師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他們倆撫掌慶幸。為謝芷蘭慶幸。
“她會活下去吧。”老芒問。
“會,”七個小時過去,手術早該做完了。雖然冰川計劃不成功,他們仍然沒能控製人的思維。可是消除記憶這個手術卻是做得極好。
“裝她記憶的那具身子呢?”
“你放心,是上等貨。是老姚的手筆。”
“但願她能活得好。”
“會的。”
方特西空杯沾唇,狠狠的抿了一口說:“否則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人。”
他們都知道那人是誰。
“把她送走吧,盡快。”
“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