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八原是怕死鬼,八原太卑鄙”,說什麼的都有。

八原的計劃是:對外界支援不抱一切指望,挖地洞,做耗子。打到最後一人為止,反正大本營已經在考慮本土決戰,“一億玉碎”了。隻要能讓美軍多出一滴血,任務就算完成了。

但是其他人不這麼看。對“打到最後一個人為止”大家沒意見,因為別無選擇了。但是大家不願去當耗子,不是說“武士道”嗎?武士得死得痛快,像櫻花那樣,“唰”就沒了。鑽地洞做耗子,大家不願意。

參謀本部和第32軍,第10方麵軍和第32軍,第32軍和第32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第32軍自己在幹嘛呢?

在當民工。

屢戰屢敗,日本人也算清醒了一點,知道了航空兵的厲害。但日本人有個毛病就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一說航空兵有用,就立即海軍陸軍都不要,隻要空軍了。立即全國上下掀起了一個轟轟烈烈的大修飛機場的縞潮。第32軍當然也不能例外,反正美國人還沒有打過來,作戰方案也定不下來,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咱們修機場玩。那時候日本可沒有推土機,於是鋤頭挖,扁擔挑,一個小小的衝繩本島居然修了7個飛機場出來!

修完了以後才知道又冒了一回傻氣:飛機在哪裏啊?連糊那種會飛的劈柴的紙都快沒了,還談什麼飛機。

更有趣的是:這些機場到最後全是幫美國人修的。衝繩戰時,美軍一開始的進攻目標就是占領這些機場。到現在這些機場還在為駐日美軍效力呢。

最後還是采用了八原的方案。倒不是參謀本部認了錯,而是參謀本部又犯了新的錯誤:作戰部長宮崎周一扣住了原本答應給衝繩的第84師團,而作戰課長服部卓四郎又把從關東軍裏抽出來的最精銳的第九師團調到台灣去了,這下子衝繩的守備力量再也周轉不過來了。參謀本部下了決心:好吧,就按你的辦,鑽地洞做耗子去。

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服部卓四郎在戰後說“隻能說當時鬼迷了心竅,自己的糊塗,對大家不起”向第32軍的參謀們賠過罪。大本營的用兵,大凡就是這種“鬼迷心竅”式的。

軍國幕僚——有一類戰犯叫“參謀”(六十八)

八原的作戰策略是利用堅硬的珊瑚礁,構築縱橫交錯的十字形地下工事,存貯足夠的糧食,淡水和彈藥,甚至準備了發電機和通風設備,專門防衛,利用晚間進行反擊。

八原對日美兩軍的戰鬥力和火力的估計是3比1和1比10。除了不得不承認美軍的火力優勢之外,還是抱著皇軍無敵的固定概念不放。其實更加可能的是如果不做這種估計的話,他的作戰計劃不可能被參謀本部認可。

但他的火力估計卻太糟糕了。第32軍的炮兵在日軍中算上等,共擁有各種口徑火炮400門和少量坦克,彈藥準備了一個“會戰”的數量。日本陸軍的這個“會戰”實際上是指一個星期的時間,拿迫擊炮做例子,日軍的“一個會戰”的炮彈就是300發。這300發迫擊炮彈真要打出去得花多長時間?嘿嘿,有個30分鍾左右的時間就能打完了。

可美軍的兵力和火力呢?美軍投入了七個師的陸戰兵力共18萬人(包括預備隊總共25萬人),艦載機2000架,各種戰艦1500艘。隻看海軍兵力,衝繩一戰甚至超過了號稱“曆史上最大的作戰”的諾曼底登陸行動。1945年4月1日在美軍開始衝繩登陸之前,光艦炮就向衝繩本島傾瀉了10萬發炮彈!從這個比例來看,日美軍隊的火力可不是一比十,而是一比無窮大。

海軍在戰前有自己的一套,戰艦是沒有了,但陸海加起來還有3000架紅蜻蜓(就那種會飛的劈柴),所以隻要陸軍能確保機場,用特攻戰法,一根劈柴換一艘軍艦,把那號稱是最強大的美國海軍給全部沉到海底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沒有人去想是不是能撞得上去或者即便撞上去了那根劈柴會不會對美軍軍艦造成比一個凹坑更大的傷害了。

不管怎麼說,美軍的大炮一響,沒死的皇軍就隻有二選一了:等死或者鑽洞。

當然是鑽洞,這時候終於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去修那些個倒黴機場了,早知道該多打些耗子洞了。

不過就這些耗子洞也打得夠結實,用了200萬根枕木,一噸的炸彈直接紮上去都抗得住。

美軍上島的第一天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沒有飛來一個子彈,美軍第一天無一人傷亡。山姆大叔在想:“是不是日本人全被炸死了?”

但是馬上山姆大叔就知道錯了。

慘烈(隻有慘烈這個字能用)的戰鬥是從4月5日開始的,美軍在島中部的嘉手納海岸登陸,把島分為東西兩半,再小心翼翼地花了5天時間終於南下推進到了日軍的主陣地。這時遭到了日軍的頑強抵抗。單單52高地(美軍稱之為sugar loaf)在美海軍陸戰隊第六師和日軍第44獨立混成旅團之間一天之內十次易主。美軍一個原本250人的海軍陸戰連打得隻活下來8人。光這個精銳的海軍陸戰隊第六師就死傷3000人,還有1300人打得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