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而顫唞不已,試了三次才勉強將炎楓劍合入劍鞘。
角一陣暈眩,跪下,斜斜軟倒。
勝負已分。
但在生死之間,荊軻並未因他擁有的權力,做出取人性命的決斷。
燕王尚無法從精彩的對決中回神,而一旁的群臣則麵麵相覷,生怕鼓掌喝采會觸怒位高權重的太子丹,尷尬不已。
卻見太子丹在護衛戒備中下船,張開雙臂,欣然迎向勝利者。
他一向喜歡勝利者。
勝利者應該跟勝利者在一起。
「不愧是天下第一劍!實至名歸!教本公子歎然拜服!」太子丹激動不已,一臉為荊軻的高超劍術深受感動。
荊軻看著越來越近的太子丹,眉頭越來越緊。
「自古英雄不打不相識,本公子眼界淺薄,該死!該死!不知壯士可否願意由本公子作東,一同到酒樓酩酊大醉一番!」太子丹握緊荊軻血氣翻騰的手,語氣推崇備致。
太子丹這一番話倒是真心真意。
為了延攬這名比角還要厲害的劍客,他可以「寬宥」樊於期的奪女之恨,甚至設下酒席重新交個朋友,然後賠十個比素仙兒還要美豔的歌姬給樊於期。
荊軻慢慢解開太子丹熱情洋溢的手。
太子丹的笑容僵結。
隻見荊軻走向淚流滿麵、意識模糊的角,俯身,單膝跪下。
「因為替這樣的人賣命,你的劍才不懂珍惜自己的生命。」
荊軻抱起沒有力氣掙紮的角,慢慢走向一望無際的荒煙蔓草。
站在燕王旁的樊於期點點頭,雖然他沒有聽見荊軻在念念有辭些什麼。
太子丹臉色鐵青,久久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
勝利的劍客,抱著慘敗的無名者,消失在眾人忘記喝采的注目中。
10.
夕陽已遠,隻剩一點取暖的火堆。
蕭瑟的山穀,遠處傳來不知名的獸吼。
荊軻一手杵著下巴,一手翻烤著火堆上的肉塊。
角一言不發,呆呆看著時大時小的火焰。
角的斷臂創口已經被燙紅的鐵劍炙焦,不再失血,已無大礙。
被敵人斬斷一隻手,還被敵人所救,他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
至於被太子丹毫無情義地遺棄,反而隻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太子丹本就是這種人,角早就一清二楚。角為太子丹暗殺過多少昨是今非的政敵盟友,怎會不清楚他的狼心狗肺?
肉很香。
對耗竭體力的人來說,那氣味簡直挑逗得要人命。
「你在烤什麼?」角開口的第一句話。
「你的手。反正沒用了嘛。」荊軻打了個嗬欠。
「也是。」角點點頭,伸手撕了一大塊就咬。
既是自己的手,就不需要客氣。
「……」荊軻傻眼。
其實是隻獐子,趁著角昏迷的時候,荊軻剝了皮,去了腳,剩下光禿禿的一塊肉。
兩人並沒有靜默太久。
他們之間並非陌生人。兩柄劍已經用最激烈的方式交談了好幾百回。
「你說,我的劍缺了什麼?」角的語氣僵硬。
從兩人交戰的一開始,角就不認為自己的實力遜於荊軻,但偏偏就是無法將荊軻擊倒,甚至在有了斷自己的覺悟後,還是隻能傷到荊軻皮毛。
或許,真的就像荊軻所說的,兩人的劍有根本上的不同。
「你的劍,並不在乎主人的生命。」荊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