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回轉到一半的散彈槍,從霜的手中斜斜摔落在石柱下。

G蹲下,持槍的右手放在左膝上,看著奄奄一息的霜。

霜艱辛喘著氣,卻兀自強硬地瞪著G。

天台上,已空無一人。

破碎的墨鏡後,G細長的眼睛彷佛在歎息,左手捏了捏霜的俏臉。

「約翰……約翰死前說了什麼話?有沒有…留口信給我。」霜用力壓著中槍的下腹。

「他說,紅色的部份就用我的血吧。然後我說,真的假的?他點點頭,我就照辦了。」G回憶起那個忙碌的夜。

「他沒有說,他很愛我?」霜咬牙,壓住下腹的手在顫唞。

「……畫家都是這樣的。」G將手槍收起。

霜閉上眼睛,壓抑著悲傷的激動。

「看開點吧,霜,不是所有人都跟我們殺手一樣,死前愛念浪漫的對白。」G歎氣,又捏捏霜的俏臉。

霜還是不說話。

「說到這個,能不能念句對白送給我?例如提醒我鼻子不好要看醫生之類的,畢竟在一起過,以後我難免會想妳的。」G拿出黑色手機,放在霜的嘴唇邊,按下錄音鍵。

霜麵無表情,在手機旁低聲咕噥了幾句,聲音越來越細。

「馬的,妳在講三小啦?」G苦笑,伸手蓋住霜的眼睛。

自動灑水器旁,在陽光下譜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門板被毀的632病房,

醫生與護士看著輪椅上的微真。

「……看得見嗎?」護士。

「有個人說,我還是看不見得好。」微真慢慢地將紗布一層層裹上。

醫生與護士麵麵相覷。

「不然,他隻好把我殺掉呢。」微真笑著,左邊臉頰的酒渦也附和著。

床頭的收音機,披頭四慵懶的yester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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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警車圍住醫院,G坐在醫院對麵的星巴克三樓,捧著杯巧克力脆片。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

「喂。」G拿起。

「……你會變魔術嗎?」

「不會。」G看著醫院天橋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

「那你是怎麼知道狙擊槍的彈夾裏多了兩顆子彈?」

「我不知道啊,這也太陰險了吧西門!」G皺眉。

天橋另一端,一個抱著黑貓,流著淚,羞愧不已的男孩。

「……」

「當時你的心跳太大聲了,想不趁機衝出去都很難呢。」G掛掉手機。

護士推著輪椅慢慢前行。

女孩微笑,再度與男孩交錯而過時,男孩終於開口。

輪椅停住,女孩笑笑回應。

G豎起耳朵。

兩人各自說了兩句話,揮揮手,輪椅女孩隱沒在天橋連接的另一棟樓。

男孩呆呆站在原地,眼淚與鼻涕爬滿了他的臉。

「隔著玻璃,果然還是不行。」G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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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廊,盛大的專題展覽。

數百人流連忘返,學校機關團體甚至包車北上,主辦單位也考慮巡回展出。每一幅畫前都有導覽介紹的解說員。

三個月前自殺的天才畫家,生前淋漓盡致的二十七幅油彩畫吸引了無數收藏家與各方人士的矚目,報紙與雜誌的藝文板都用最醒目的標題刊出,這位年輕畫家死前最後的畫作以創紀錄的超高金額拍賣出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