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杜芊芊離開水雲間,梅若鴻不死心,三天兩回跑來杜家鬧,方意蓮不勝其煩,更怕影響到芊芊。梅若鴻一直是癲癲狂狂,舉動異於常人,杜家的人都沒法兒判斷他現在是不是瘋子,盡管大家都覺得他一直像個瘋子。

翠屏怕他出事,不得不將他看緊。

其實翠屏猜到了,梅若鴻一半時間真瘋,一半時間卻清醒,可相比之下,她卻寧願他真瘋。

梅若鴻受到的打擊太多了,先是被汪子默諷刺燒畫,又是翠屏的出現,杜芊芊的離開,他如今手燒傷了,握畫筆遠沒有以前靈活,不僅沒有畫畫的靈感,更是害怕畫畫,不畫又特別痛苦。

方意蓮這次也發了狠,她將芊芊親自挖掉的那塊刺青送到了水雲間,梅若鴻一看就發瘋了。

這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梅若鴻終於一無所有。

畫是水,芊芊是空氣,他曾經有水有空氣,現在什麼都失去了,他覺得窒息,絕望,發瘋未嚐不是一種逃避。

這一天,梅若鴻又發瘋了,將水雲間裏裏外外弄的一片狼藉。翠屏卻是習慣了,她抱著畫兒躲在外麵,隻等一切平息了才回來。梅若鴻染上了酒癮,當他不發瘋時就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就睡覺,這是最好的一種,大部分時候喝醉了酒他會比真發瘋時更可怕,他咆哮著指責翠屏,甚至有一回失手打了反駁的畫兒。

畫兒恨死這個爹了!

翠屏何嚐不傷心,不失望,甚至是怨恨。梅若鴻如何對她不要緊,可她不能容忍他對畫兒不好,若不是為了畫兒,她根本不會到杭州來。翠屏手裏有一筆錢,是當初梅若鴻畫展所得的兩百塊錢,方意蓮一並送來了。若非顧念到了當初公婆對自己很好,他們又一心掛念著梅若鴻,僅憑梅若鴻這般對待畫兒,翠屏也不會跟他繼續在一起。

現在不是可以登報離婚麼,翠屏也想過呀,到底覺得梅家對她有恩,又歇了念頭。

梅若鴻喝醉後睡著了,翠屏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對畫兒說:“家裏沒米了,娘出去買米,你在家看著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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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出去後,天氣慢慢就變了,一陣涼風吹過,暴雨傾盆而下。梅若鴻突然醒了,他嘴裏喃喃念叨著“芊芊”,又高一聲喊道“我的畫”!然後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眨眼就衝進了雨幕。

“……爹!”畫兒完全沒反應過來。

梅若鴻發瘋般的在雨裏奔跑,又笑又叫:“我的畫!我的畫!”

煙雨樓裏,汪子璿本要出門,卻突然下了大雨。鍾舒奇就勸她雨停再去,她卻擔心梅若鴻的身體,說道:“不行呀,我記得水雲間沒有米了,我得送米過去,不然他們吃什麼呢。再說,這樣大的雨,若鴻他……”

一旁的穀玉農終於忍受不住了:“子璿!難道除了梅若鴻,你再也看不到別人嗎?你別犯傻了,梅若鴻有妻子,有女兒,你算他什麼人?你知不知道,現在別人都說你主動倒貼給梅若鴻做二房,人家還不稀罕。”

“玉農!你別這麼說子璿。”鍾舒奇歎口氣,聲音卻不那麼堅定,其實他也覺得很疲憊。他不在乎子璿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可他愛子璿,願意做孩子的父親,但子璿毫不領情,一心掛念梅若鴻,這讓他受不了。

汪子璿冷了臉:“我怎麼想不關你們的事!讓開!”

就算汪子璿愛著梅若鴻,但她認為自己現在所為隻是盡自己的心意,她沒想擠走翠屏卻而代之的意思。鍾舒奇和穀玉農不過是嫉妒而已,因著嫉妒,連朋友之情也顧不上了。

鍾舒奇哪敢讓她這時候去,勸道:“雨太大了,你懷著孕呢,出了事怎麼辦?”

汪子璿剛才不過是一時情急,她肯定不能頂著雨出去,這時候就順勢下台,但臉色依舊冰冷著。

穀玉農滿臉疲憊,突然道:“子璿,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梅若鴻不是良人,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沒好結果。你看翠屏、芊芊,甚至是原來的你,你好不容易走出來,別再陷進去了。”

“不用你管!”

“我要結婚了。”穀玉農不理會她的態度。

“什麼?你、你要結婚?”畫會的人都吃了一驚。

“嗯,歡迎你們到時候來喝酒。”穀玉農沒說太多,但看他的表情,這樁婚事也不是那麼勉強。

當雨停了,畫會的人陪著汪子璿一起去水雲間。

才下過雨,怕車輪子打滑,他們是走路去的。一行人手裏都提著東西,嘴裏還在談論著西湖的景色哪處入畫最好,突然聽秀山喊道:“湖裏好像有人!”

眾人望過去,果然看到湖麵上飄著個人形物體。

旁人還在驚疑,汪子璿卻突然麵色大變,拔腿就跑:“天啊!是若鴻!快救救他,是若鴻!”

她認得梅若鴻穿的衣服,那是她送去的。

汪子璿又驚又嚇,跑的又急,孰料路邊帶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