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小鳳坐毫無形象地跨坐在欄杆上，腳下倒著喝空了的酒壇子，睜著眼睛近乎驚悚地聽著西門吹雪的溫言軟語，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孫秀青笑道：“不必了，我讓寒梅去吧。”
隨即看了一眼一臉呆愣的陸小鳳，孫秀青道：“難得陸大俠有空來萬梅山莊，我既然沒有功夫招待他，也不能打擾你們敘舊啊。”
西門吹雪點頭，道：“也好。”
陸小鳳看著孫秀青步履悠然地離開，喃喃道：“佩服，真是佩服啊！”
西門吹雪站在長廊上，看著陸小鳳，不語。
陸小鳳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佩服嗎？”
西門吹雪道：“不想。”
陸小鳳一噎，隨即道：“你這人真是又死板又無趣，竟然真的有女人願意嫁給你！而且還是一個漂亮女人！”
西門吹雪負手而立，白衣若雪，宛若謫仙，這世上能比得上他的男人還真的不多。但是，這世上願意嫁給他的女人大概也是不多的。
西門吹雪道：“哦，你覺得很奇怪？”
陸小鳳誇張地舉著手臂道：“豈止是奇怪，簡直是不可置信。我一直以為你總有一天會做和尚！”
西門吹雪淡淡道：“你想多了。我肯定會犯殺戒的。”
陸小鳳道：“那倒是，不過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會做個老光棍！”
西門吹雪嗤笑道：“萬梅山莊還不至於娶不到一個莊主夫人。”
西門吹雪現在的笑絕無麵對孫秀青時的溫柔，又是一貫的譏諷。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在麵對孫秀青時，他的心會變得更柔軟，溫和，因此就連笑容，都和平日裏的不一樣了。
陸小鳳幹笑，心想，娶莊主夫人容易，娶西門夫人難啊！
西門吹雪突然柔了語調，道：“不過我很高興萬梅山莊的莊主夫人是她，而不是其他女人。”
西門吹雪常年古井無波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有一刹那，陸小鳳幾乎感覺不到西門吹雪身上的那股淩厲的殺氣。
陸小鳳眨眨眼，道：“恭喜。”
陸小鳳在剛得知西門吹雪成親時，沒有恭喜，在剛進門相見時，沒有恭喜，但現在，他卻真心地為好友感到高興，並祝賀他。因為他發現，這位西門夫人使西門吹雪變得更有“人氣”了。自己的朋友快樂，陸小鳳當然也快樂。
可是，陸小鳳很好奇，西門吹雪到底為什麼會喜歡孫秀青，要知道，據陸小鳳所知，西門吹雪和孫秀青總共也隻見了那麼幾麵，就那麼幾次見麵，兩人的立場也是完全不同，關係也很糟糕！
西門吹雪聽了陸小鳳的疑問，並沒有回答。或許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或許是因為他故意吊陸小鳳胃口。
西門吹雪反問道：“你又為何會娶宋青兒呢？陸小鳳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如今為何為了一朵花而放棄整片花海呢？”
陸小鳳道：“溺水三千，隻飲一瓢，這在從前我是決計不會明白的，但現在，我想，大概是因為隻有這一瓢才可以解心頭之渴。”
西門吹雪問道：“那為什麼是這一瓢，而不是其他的呢？”
陸小鳳道：“我很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但從未找到過一個不容置疑的答案。”
西門吹雪道：“我從未去想這個答案，許多時候，我並不會執著於一件事情的根源，因為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陸小鳳道：“那什麼是最重要的？”
西門吹雪道：“在可以擁有的時候，不躊躇不前，不彷徨迷惑，而是去努力的求得，不要等到機會失去才來後悔。”
陸小鳳道：“那你如何判斷什麼是你想要的？你現在想要的難道就一定是你日後想要的嗎？”
西門吹雪道：“我從未想過日後，我隻想當下。我每次出劍時，我的手永遠比我的心快，但我知道，我手的方向永遠指向我心的方向。”
陸小鳳笑道：“這不能說不好，也不能說好。”
西門吹雪點頭，道：“你可以問問宋青兒，她想的總是比較多。”
陸小鳳奇道：“她是想得比較多，因此雖然她年紀輕輕，閱曆尚淺，但總是對大於錯。我也想過仔細問問她的想法，但是總覺得不是時候。不過，你倒是了解她。”
西門吹雪道：“我總共見過她三麵，和她交談不過數句，但這已經足夠我了解一個人的性格了。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會是我的朋友了。”
陸小鳳突然道：“那，如果我這個朋友希望你不參加決鬥呢？”
西門吹雪毫不猶豫道：“不能。”
陸小鳳毫不意外西門吹雪的答案，繼續問道：“孫秀青是你的妻子，如果她要求你不參加決鬥呢？”
西門吹雪心中有刹那的猶豫遲疑，但是他還是毫不遲疑地道：“不能。”他心中的一刹那遲疑，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陸小鳳道：“我剛剛還在為你高興，因為你有了一個愛你的妻子，還將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但是，我現在卻因為你的妻子和即將到來的孩子為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