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化為虛無,我又處在混沌模糊的世界中,腳下踩著隴清碼頭,隴清城?這個地方叫做隴清,我獨自站在隴清碼頭,所有的故事將要從腳下這片土地開始……
***
夢中醒來……
又是這個夢,這十多年來我反反複複已經夢到過無數多次,可笑的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長什麼樣子?最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
這時有稀疏的腳步聲絡繹不絕的響了起來,不時伴著張婆嘮叨下人,自言自語的咒罵聲。三年來的每一天似乎都是這樣開始的。
晨風席卷著紗簾搖擺不停,投影著搖曳的晨曦晃得我眼前通亮。眼微張,發現身側位置早已無人,伴著他的餘味蕩著絲絲涼意。
我收收身,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適些,倏地一陣有力沉穩的腳步聲飄進耳畔,我趕忙雙眼緊閉。熟悉的腳步聲,三年來我不知道已經聽過多少次?即便混在鼎沸雜亂的人群中,我也能夠清楚的辨別。
腳步聲的主人喚作楊錦凡。
世人都說能認出腳步聲的人莫過於至親至愛。至親?算不上,至愛?那更是荒謬。我感情於他有太多的恐懼,害怕甚至是絕望。
他推門而入,漸弱的腳步聲在床邊停住,靜了少時,他的腳步聲又移開。
“既然都醒了,何必要在那裏裝睡?”
他總是不聲不響地洞察著一切,既然被他發現我隻好睜開眼,起身道:“起得好早,這是要到哪去?”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問的好。”他的言語中透著寒意,麵上卻不動聲色。
聽他這樣說,我隻好乖乖地閉嘴,不再過問。
他站在西洋鏡前整理著身上的西服,目光突然定睛於係在頸間的領帶上,他對著鏡子理了又理,最終將它扯開,放在我的手掌中。不用他開口,我便會了他的意,我熟練地將它係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的眸子卻不肯從在我身上移開,見他仍盯著我不放,我用手輕輕彈去他肩上的灰塵笑道:“好了,你看看如何?”
他轉身走向西洋鏡舉目草草地看了看道:“還是你係得住它,別說別人,就連我自己也不及你。看來我是越來越習慣你係得領帶了。”
“嗬……”我苦笑了一聲。
見我不語,他開門離開之時,回頭覷了我一眼道:“晚上派人來接你,別誤了時辰。”未等我點頭應和他便離開了。
透過窗,便見楊宅的所有傭人無一不恭敬地分立兩側,目送楊錦凡的黑色轎車緩緩駛出公館。少頃,又散了,各自忙各自地去了。
佩蘭端來早餐道:“合歡小姐大少爺說您醒了,他吩咐了小姐晚上要去商會的周年舞會,那是要穿哪件衣服呢?”她開心得合不攏嘴,一麵笑一麵將櫃子打開。
我低頭用湯匙撥弄著碗裏的清粥,不予理睬。
“呀!”她拿起一件洋裝失聲尖叫道:“小姐,這件衣服怎麼你還放在櫃子裏,張婆不是說這血跡洗不掉了麼,留著它做什麼?你也穿不了了,還是扔了它吧。”
我抬眼看見她的表情,仿佛見了什麼濁物一般。我一把奪過衣服道:“這個我自會處理,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喚你。”
佩蘭不語,趕忙輕聲從房間內退了出去。
我將衣服緊緊攥在手中,就好像當年我穿著這件洋裝,滿身是血地跪在地上用盡力氣攥著楊錦凡的衣角,苦苦哀求他時一樣。
衣服上的血跡已然變成深褐色,周圍泛著鵝黃。指尖劃過其上,整個人好似被掏空了一般。殘留在這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那個曾經用性命護得我周全的男人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