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璟夜的遺旨,我垂簾輔佐晝兒六年,待皇統三年時,大政歸還。
時間彈指間,年華也就這樣流逝,我們似乎都蒼老了,老的連回憶都有些模糊難辨。
聽聞璟夜駕崩舉國大哀時,阿七為他親自在黃沙中站崗七天七夜不曾停歇,然而至此他都不再踏回會寧一步。我們都不是當初懵懂莽撞的少年,時光改變了我們的容顏,我們都沒有勇氣麵對曾經互相交集過的,彼此的青春。
每逢七夕,天下情人相會的日子,那麼我,怎能沒有璟夜。
暗淡的夜空隻有一顆天狼星指引著我,一步一步,走向璟夜安眠的皇陵,一點一點,鏤空最後的生命。
卸下萬千重擔後,璟夜,我是否還能做你的胭脂吏?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1 梳子寂寞老
年末嚴冬,東京城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雪,紅磚綠瓦被隱藏在冰涼的雪下,寬闊的宮道上望出去一篇蒼白,宮人們低頭縮手,小心地踩著碎步前進,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排排整齊的腳印。
“哎喲——”忽然一個宮女滑了一跤,手裏端著的盒子翻在了地上,領頭的太監不悅的甩了甩拂塵,陰陽怪氣道:“該死的東西,這麼重要的東西都能碰壞,去,自己去領板子去!”
“等等。”這時轉角處走出一個女子瘦削的身影,水綠色做工精細的錦襖,領口袖口微微有一圈絨毛,烏黑的長發全都綰在腦後,用一根樣式簡單的銀簪束著。
“原來是鶯右姑娘。”領頭太監立刻換上一副笑顏,皇後身旁的大宮女誰會不巴結,況且旁人心裏都明白,皇後與鶯右之間還有別的牽連,自然是與一般宮女不同的。
“不過是一碗藥,何必動板子呢?”鶯右看著雪地上的一塊藥漬,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寶盍宮的藥,可不一樣。”領頭太監微微壓了壓聲音。
“我是寶盍宮的監事宮女,自然知道它的不一樣。”鶯右冷冷道,“正好我要去藥司局,王爺的藥我會煎好的,你們辦別的事去吧。”
聽鶯右這樣說,領頭太監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帶了人繼續從宮道上走。
寶盍宮的殿門開了一條縫,縫中可見一穿著白色裘衣的男子躺在塌椅上,身形單薄,麵如素縞。蒼靈的不似凡間濁物,卻隻讓人怕他隨時會化作一縷煙雨潛身而去。
鶯右端著重新煎好的湯藥輕輕推開殿門,“殿下怎麼又是這樣不當心?前些日子才好,又是要鬧什麼病呢?”湯藥還未放下,責怪的話已先溢出唇邊。
完顏清看著她關上了窗戶,肆意的飛雪和寒冷就這樣被那雙手擋在了窗外,身體一下子也覺得有了些暖意。
“鞋子都濕了,去換。”他淡淡開口,然後歪了歪身子,閉過眼去了。
鶯右的手一頓,心下當即暈出暖意,但轉過身又是一副不饒人的模樣:“殿下若少生些病,奴婢還用雪地裏跑來跑去的嗎?”
完顏清沒有睜眼,嘴角卻微微彎了彎。鶯右見狀正要去換鞋,完顏清忽然用手中的長笛往書桌上指了指:“換那雙吧,就算往雪地裏站上一天,也不會濕的,更不要說冷了。”語氣依舊清淡,卻足夠讓鶯右暗喜,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雙棕色的皮革短靴。
“這是狐皮,暖和又不浸水,隻是男子樣式的有些大,你多納上幾層也無礙。”
“好是好,不過奴婢可穿不了,若被別人看了去,怕生寶盍宮的短話。”
“我自然不怕短話,隻是對你不好,既如此,就在自己宮裏頭穿穿吧。院子裏澆花培土之事你也總要事事親為,正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