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察覺到了異樣:“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曾連同這才道:“仙鹿山別院那邊剛剛掛電話過來,說那人剛剛去了。”
曾連同口中的“那人”便是指曾夫人,當年周兆銘和汪季新等人事變未遂,被曾萬山槍斃。隨後,曾萬山派人把三個女兒和外孫送出了國,命她們終生不得回國。至於曾夫人,則被曾萬山幽禁在仙鹿山別院。
隻有孫國璋,帶了品靜如的骨灰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鹿州,這些年來再無半點兒音訊。
唐寧慧上前,輕輕攬著曾連同的腰:“逝者已矣,一切恩怨都過去了。”
兩人回首前塵往事,一時間,俱默默無聲。
最後,倒是被冷落在旁的曾悅之發出“哦哦哦”的不平之聲吸引了曾連同的注意,他微笑著上前,一把抱起了她:“乖囡囡。”
別家都是“重男輕女”,可到了曾連同這裏,卻是相反。自產下老二曾喜之,老三曾樂之後,曾連同心心念念地想要一個女孩。隔了許多年,唐寧慧竟又懷了孕,產下了悅之,總算是如了他的願。
唐寧慧倒是大覺不好意思:“兒子們都這麼大了,笑之都快娶媳婦了。”曾連同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夫妻恩愛,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再說了,誰敢笑話,我把那些人的嘴給貼上狗皮膏藥。我啊,巴不得你再給我生兩個女兒,就悅之一個女孩,還是太孤單了。”
唐寧慧無語了,但她已經下定決心,再不讓曾連同得逞了。
如今笑之、喜之和樂之三人都在外留洋,曾連同得了女兒,簡直如得了稀世珍寶一般,寵得唐寧慧都覺得太過了。
“人家說慈母多敗兒,你這麼寵悅之,到時候大了無法無天,毫無半點兒女兒家規矩,看誰敢娶她。”
曾連同每每便道:“正合我意。我啊,巴不得悅之一輩子留在我們身邊,承歡膝下,我瞧這天底下,怕是沒有人能配得上我們曾家這個女兒的。”
真真是不害臊,居然說得出這樣的大話,但幸虧隻是夫妻間的私密話,若是傳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從臥室的窗戶往外瞧,可見院子裏那幾株西府海棠,白的、粉的花朵,雲霧般層層疊疊地壓在枝頭,再遠處,碧空如洗,藍得無一點兒雜質!
番外三 恩愛記
又幾年後,德利洋行在鹿州城裏是數一數二的老字號了,鹿州城內的太太小姐們平日裏最喜歡的便是到這裏挑一些舶來貨。
這一日,顧含章跨進了德得洋行。
洋行經理見她的衣著打扮,一眼便知這位顧客是來自富貴顯赫人家,忙含笑上前招呼:“這位小姐,想要買些什麼?”
顧含章道:“有什麼好的珍珠首飾,拿出來給我瞧瞧。”經理忙從玻璃櫃台下取出一個精美的首飾盒子,把珍珠托在黑色絲絨布上,捧於她麵前:“這是來自深海的珠子,粒粒飽滿圓潤。你瞧瞧,光澤亦是極好的。在下在洋行也算工作多年,這樣個頭兒,這樣成色的珠子卻也是頭一次瞧見。”
斜斜淺淺的陽光下,珠子泛著瑩潤如玉的淡淡光芒,顧含章一眼便喜歡上了,正要開口讓經理包起來,忽聽邊上有個清俊聲音響起:“經理,你手上的的這套首飾我要了。”
顧含章轉頭,便見一個身穿中山裝的年輕男子竹子一般挺拔地站在一旁。而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古古怪怪的,令人討厭至極。
顧含章麵無表情地白了他一眼,轉頭吩咐:“經理,請幫我把這個包起來吧。”
洋行經理平素見慣了富太太們為了心頭好,你爭我搶的場麵,也算經驗豐富,此時見兩人情形,知道這兩人是杠上了,忙賠著笑臉道:“兩位客人,雖然這深海珍珠就這麼一套,但是昨兒我們洋行進了幾套金剛石首飾,分量和成色那可是一等一的,要不,我取來給你們瞧瞧。”
顧含章搖頭道:“不用了,我就要這套珠子。”那男子絲毫不做半點兒退讓:“我也是,我也隻要這一套!”
洋行經理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露出極為難的表情:“這?”
顧含章咬了咬唇,粉臉含怒:“算了,經理,我不買了,他要就給他吧。”說完,轉身便走,洋行經理正欲攔阻,卻見那男子望著女顧客的背影,含笑追了出去:“好了,好了,含章,我讓你還不成嗎?”
經理這才取出手帕抹了一把汗:原來這是對歡喜冤家!
顧含章亦不理睬他,徑直往外走。那男子拖住了她的手,軟言好語:“含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鬧著玩的!我不過是想給你付賬而已,你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
顧含章冷冷地喝道:“曾喜之,你到底放不放手?!”
洋行經理那肥胖的身體猛然一震。曾喜之!此人居然是曾家二少爺曾喜之!
可那男子一臉的無賴相,與傳說中高高在上,富貴榮華的曾家好像半點兒不搭界:“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
顧含章頓時氣紅了一張臉:“你不是說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嗎?現在倒來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