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服給你穿上,我剛剛打聽過了,半夜2點後的崗哨人會少一半。今晚2點,我帶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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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耀曦果然沒有食言,半夜時分一襲白大褂等在上午分別的河邊。此刻的災區萬籟俱寂,因為白天救災搶險任務過於繁重,特警隻留了一個小分隊巡夜,謹防餘震。陳然四下張望著,快步朝高耀曦走來,伸手攤開。“衣服呢?”
高耀曦從身後拿出一個黑色口袋,“趕緊穿上後跟我過來。”他轉開眼不看陳然,隻身走在前麵等她。陳然換好了衣服跟過來,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高耀曦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看到陳然,忽然停下腳步,抬手朝她頭上摸來。
陳然大駭,閃身後退兩步。“你幹什麼?”
“沒什麼,你的護士帽戴反了,很容易穿幫的。”高耀曦動作輕柔地取下帽子重新替她戴好,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白色的雛菊發卡別住。“好了,這樣不容易掉。”他籲出一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她。“我就這麼讓你反感?”
“是。”陳然簡單粗暴地回答了一個字。兩人再無半句話,一路前行,直到哨崗前。哨兵照例盤查詢問,“你們是誰?來幹什麼?有沒有通行證?”
“我是第一醫院昨天調來的高醫師,這是我的助理護士。剛剛接到電話說挖出了幾個重傷患者,要我趕緊過來處理。”高耀曦淡定地說著謊,那哨兵目光炯炯,眼神一直在兩人之間掃射。陳然覺得自己臉上在燒,趕緊低下頭。
哨兵又讓兩人作了登記,盤查了幾個問題後,便拉起路擋放行。
如果是外麵的世界已經是一片荒蕪,那麼比起來這裏無疑算得上人間煉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腐屍味,讓人忍不住掩鼻。傾倒在地上的鋼筋上了無生氣地掛著血肉模糊的胳膊,無數的蚊蠅鼠蟻橫行在未及處理的屍體上,從大張開的口鼻耳洞中排成線,進進出出。滿目皆是觸目驚心的場麵,陳然的胃開始翻騰,酸澀的東西翻滾著想要往喉頭上衝去。高耀曦仿佛視若無睹,他上前幾步蹲在地上,似乎在查看什麼。“你知道他出事前的最後一刻是在哪裏嗎?”
陳然強忍著反胃的衝動,吐了一口酸水。“應該是在賓館裏。我想想,好像是政府旁邊的鴻運賓館。”
“小姐,這裏現在已經看不出哪裏是政府了。他們挖出來的屍體都堆放在這裏,你能分得出誰是陸錚嗎?我覺得我們明天應該帶隻搜救犬來。現在還是回去吧。”高耀曦站起身,漆黑的夜晚,空曠的死人堆。以至於他說話的聲音都顯出了一絲異樣的鬼魅。
“不行,我既然已經進來了就不會出去。”她服氣地鬧起來,怒衝衝朝死人堆裏巴拉。陳然的膽子較一般女生大得多,她不管不顧地用手電筒掃射著堆成小山一樣的屍體,時不時用手去把臉掰正。高耀曦驚得趕緊上去拉開她。“你瘋了,你還是女人嗎?陳然,你知不知道人的屍體如果24小時不處理會產生很多病菌。”
陳然麵無表情地轉過臉,那是一張完全空白的臉,沒有了一絲喜怒哀樂,似乎連瞳孔都開始放大。她隻是很平靜地敘述一句話。“我要帶他回家。如果在這裏找不到他,那他就一定還沒死。”
高耀曦覺得自己像是麵對著一個精神病人。陸錚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啊,隻是那麼短的時間,竟然把陳然折磨成了這副樣子!一瞬間,心底的憐愛、疼痛、不甘翻滾著猶如滔滔江水般以傾盆之姿覆蓋了他的理智。他暴躁地握住她的雙臂,語氣裏有他自己也不懂的憤怒。“他已經死了。陳然,你看清楚現實吧,這麼多的屍體這麼多的無辜生命,他陸錚不是神,沒可能生還的。別找了,你找不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