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丘不清楚這其中原委,說白了也沒打算去弄清楚。
這死過一次的人,對這個世界的一切看得都很淡,包括那些所謂的秘密。
這之後老丘真的安生在這個廠房裏等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誰。但這麼荒涼的一個廢棄廠房,是幾乎不會有人問津的,老丘琢磨但凡是這人來了,他肯定會感覺出來。
這麼一等就過了大半年的功夫,老丘起初還挺適應,但日子一長,每天睜開眼都已經是深更半夜,難免不會孤單寂寞。可這廠房甚至連台電視都沒有,實在閑的悶得慌,老丘隻能偶爾在紙上寫寫東西打發時間。
老丘雖然沒啥文化,但年輕時候還是東拚西湊的看了些民間傳閱的手抄本小說。裏頭的故事多半都是神神鬼鬼的,他想起來一些,就順手記下,自己給自己解悶,天亮之前,就把紙丟到爐子裏燒掉。白天的那個老丘始終沒有察覺。
但有一次,這本來相安無事的‘兩個’老丘中間,還是出了點狀況。
原因是有一次老丘夜裏照舊醒來活動,發現自己的身體不適。渾身乏力不說,兩個眼睛都變得模模糊糊的。老丘按照常年在山裏活動的經驗,覺得自己像是中了蟲毒,八成是被蜈蚣或是被野蠍子蟄了。這毒性不是非常強烈,不至於很快要人命,但長久的這麼拖下去,身體早晚會扛不住的,小時候他就見村裏的獵人講過,這毒性來的越慢的,反而拖不得。因為會造成不可彌補的身體損害。他好不容易活了過來,自然不想又死回去。
這解毒的東西雖不難找,在山裏尋摸幾種熟識的草葉熬吃了便好,但他的條件並不允許。一是半夜三更山裏的能見度很差,辨別草葉很吃力。二是他怕計算不好時間,萬一出現什麼狀況耽擱了,天亮之前無法趕回來,怕自己因此失去了留在陽間的機會。最後老丘隻好迫不得已的冒了次險。寫了張紙條放在了桌子上,大致就是你已經中了蟲毒了,需要盡快找附近村裏的人求救,或是上山自行尋找草藥之類的。老丘怕對方看不懂,還專門列舉了幾種解毒草葉的詳盡說明。但凡不是個傻子,是肯定能看懂的。
然而第二晚老丘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並沒有任何改善,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找到桌上的紙條,很明顯的的被人動過了,對方不是沒看見。老丘這下有點奇怪,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這紙條冷不丁的出現把對方嚇到了,於是又苦口婆心的寫了一張。
結果第三晚,老丘的身體還是沒好轉。按理說他的提醒已經到位了,即便這紙條人家不信,這身上的感覺總該引起點重視了吧。老丘左思右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可能這白天的老丘並不識字。他不知道這具軀體究竟多大歲數了,但肯定小不到哪兒去。他們那片地區這個年齡段的人的確識字的不多。所以,老丘沒轍了隻好用簡筆畫的形式,又提醒了一次。這次終於有了效果。老丘的身體一比一天的好了起來,小屋裏也開始能找見草藥葉了。
老丘為此忐忑了很多天,生怕他的做法打破了什麼平衡。然而過了十幾天。一切如常。老丘這才放下心來。這之後老丘又用畫畫的方式跟白天的自己聯係過幾次,諸如提醒廠房屋頂掉轉,注意安全之類的。老丘很謹慎,沒有必要的話輕易不動筆。對反也很聽指揮,這日子始終安然無恙。
一晃就這麼過了好幾年,老丘要等的人一直沒來。倒是那個年輕人來了一次。告訴老丘,那些戴帽子走的人死了很多,魂魄回來的時候肯定要經過這裏。口傳身教給了老丘一個法子,要他在這裏開鬼集,收集那些往來亡魂的訊息。於是老丘自打那天開始,每一個月都在固定的幾個日子裏操辦這事,隻是無奈收到的訊息很多,卻始終沒有那些戴帽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