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住身形,安澤漠然看著皇帝,劍眉微蹙,道:"陛下,您這是何意?"
皇帝右手一揮衣袖,鳳目對上那抹湛藍,唇畔染笑,道:
"你有如此才能,為何不為朕所用?"
像是皇帝之言甚為好笑般,安澤驀地輕笑一聲,搖頭後,沉聲道:
"陛下,你我有言在先。我告知你未來五年內會威脅到你的人,你會將帝位傳給阿玖,並替她排除異己。名單我已放在您宮內,請您放我離開!"
特意加重聲音中的您字,安澤掀開前擺欲走。皇帝卻是不急,隻淡然道:
"既然你不能為朕所用,那也不能留你在世上…"
黑衣人刀刃反射來森寒的殺意,明晃晃的刀尖刺向安澤…
……
嵐帝國,元豐三年,第二皇女白羽淳發動政變,聖元第憑借助力扭轉頹勢,一舉擊破皇女陰謀;
元豐三年秋,第一皇女白蘭玖在甘露殿暴斃,享年十五。
三年後….
夕陽與海平線遠遠看去,隻有半米之遙。七彩的晚霞染滿天際,好似織就而成的極品蜀錦。清涼的海風拂過,濕鹹的味道漫過大海,吹向陸地。
即墨一處靠海的沙灘上,白蘭玖與安澤並排而坐。臻首枕靠在他肩上,視線投向遠處,眼底卻全是滿足之色。
"所以,你當初要用預知之事作條件,讓皇帝傳位於我,並替我排除異己,是因為你曾預測到我會成為嵐帝國的皇帝,而且會被殺?!"
白蘭玖佯作嗔怪的語氣,帶著幾許撒嬌。微紅的臉際,像是被夕陽投來的暖色光線,給染開一抹亮色。
側眼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安澤清俊眉眼淡開一抹笑容,左手扶上白蘭玖肩際,微微偏頭輕貼著她,緩聲道:
"我當時隻怕,沒能活到保護你一世。你知道,我那時已不能在陸上多待。"
目光瞅到安澤清俊的臉上閃過的哀愁之色,驀地轉身,伸出雙手,以拇指按住他下揚的唇角,嗔怪道:
"又說這種話,可不許有下次了!"
言訖,故意重了拇指的力道,將安澤唇角上揚,彎出一抹弧度。
湛藍的眸中流出略帶無奈的神色,但眼底滿滿的寵溺,卻是如何也掩藏不住。
頃刻間,白蘭玖隻覺著腰際受力,慣性地順著她圈住自己的長臂倒入那懷中。鼻尖盈滿獨屬於安澤的味道,她本能地伸手勾住他腰際。
溫熱的吐息由安澤的檀口溢出,在白蘭玖耳畔暈開一圈緋色,溫潤的臉上漾滿笑容,滿足得不行。
"對不起,阿玖,當初是我想著先放開你。"
話中愧疚的情緒不意言表,安澤摟著白蘭玖的手緊了緊,宛若畫中遠山的眉,皺在一處。
"即便那時不能預測到自己死亡的結局,但當年那場叛亂,從我拒絕皇帝的那一刻,就早已預料到她會將我當場結果。"
微微起身,白蘭玖揚起視線,看著安澤靜靜地陳述。在確定他不再多想後,才靜靜地靠他懷中。
頓了片刻,安澤伸手拂開被海風吹亂的發絲,看著夕陽的眼神有些悠遠,卻沒有半點後悔。
"其實,我那時想過,如果就死在那裏,也不錯。因為,以皇帝的手段,誰也不會知道那張龍椅,沾染過我的鮮血。"
驀地低眉,兩人視線交彙,安澤唇畔染滿的苦笑,卻又攙和著一些嘲諷之色。
"最好的是,你也以為我撇下你遠走他方,然後嫁…"
"嫁給那個夜闌修,作為嵐、夜兩國聯姻籌碼,之後替他生個孩子。如果那時候還記得你,也許會取個名字叫,夜澤,這證明,至少我的心中你有存在過!是不是?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未待安澤說完,白蘭玖便先行搶白,搶著說完下文後,立時虎著臉不悅地看著他。仿佛,他未出口的一席話,深深刺傷了她。
其實,兩人相處了幾年,白蘭玖也清楚了安澤的性情。
他一直認為,自己身上的預知能力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不幸…
母親死於意外,他不曾預測到;父親遭到刺殺,他也不曾預測到;甚至連受到兄長詬陷,他也沒能預測到。
這一切,在他心中積鬱成結,如何也解不開。
所以,在預測到白蘭玖可能會死時,他才會不顧一切來阻止一切發生。他隻是,不願再次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不曾漏過安澤眼中閃躲之色,白蘭玖將他的臉掰正,以頭抵住他額心,蹙眉怒道:
"所以,我當時求隱士一族的人去救你,是我的錯!求他們替你化去魚尾,也是我的錯!用血日日除去你的人魚的氣息,都是我的錯!是不是!"
白蘭玖宛若連珠炮彈般的話語,讓安澤臉際泛起尷尬之色。想要辯駁幾句,卻又不知該如何出口。
因為,他當真是那般想的。他死了,隻求她能記得他,即便隻是影子,也無所謂。
可是…
"我沒有…那都不是你的錯,是…是我的錯!我當時,隻是以為我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