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回過神時,已經拔出蘭格雷的劍了。
(難道……!這個怪物想利用我做什麼?)
修娜爾心中的某處響起警告聲。不行,不能進一步服從這傢夥!
另一方麵,烏高爾陰鬱地繼續說道:
『——殺了他!沒錯,殺掉這傢夥。殺人是我們的本能,也是美好的善行。死可是救贖,是人類唯一容許得到的幸福——嗬嗬嗬,你喜歡他吧?喜歡到想殺他的程度吧?很好,殺了這傢夥,讓他得到幸福。』
(……!這怪物太愚蠢了!)
即使因恐懼而顫唞,修娜爾還是在心中嫌棄。她才不想殺掉他。不管殺人是本能也好、善行也好,根本就無關緊要。修娜爾不可能殺班修拉爾!
即使死亡對班修拉爾來說是種幸福,她也不可能動手!
(如果我的手腳會害死他,那麼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修娜爾做好覺悟,將劍鋒抵在自己的手臂上猛然一劃!
血花四濺,修娜爾痛得嘴唇打顫。她割傷了自己的左臂。
『……你在幹什麼?你想違抗我?』
烏高爾的聲調變得無比陰暗。她憑藉著疼痛,重新舉起長劍。
修娜爾麵對麵直視著烏高爾,他的雙眸再度亮起紅光。
緊張、興奮與傷口的痛楚麻痺了恐懼感。就在那一瞬間,修娜爾發動攻勢!
她使盡渾身之力揮出一擊,令蘭格雷自豪的單手劍嗡嗡作響。
流暢的觸感傳至她的掌心。
緊接著,烏高爾化為泥團的頭顱與身體分家,啪嗒一聲落在地麵。
泥巴立刻溶化消失,地板上隻剩下一張麵具。
(果然麵具才是本體嗎!)
修娜爾迅速將劍尖刺向麵具額心。
堅硬的聲音響起——但麵具並未碎裂。
烏高爾的麵具注視著她,雙眼閃耀光芒。
『嗯,不幸的傢夥。總有一天你也會明白,愛是毀滅,剩下的隻有死。』
「——你或許是對的。不過,我可沒有親切到會動手殺了心上人。
修娜爾沙啞地低語,眼中已不再浮現恐懼。≡思≡兔≡網≡
烏高爾的眼眸反倒喪失微微光芒,紅光就像在笑似的晃動起來。
下一瞬間,覆蓋地麵的花藤纏繞住烏高爾的麵具。
迅速伸展的藤蔓在轉眼間就緊纏住麵具,並緩緩施加力道。麵具最後發出喀啦喀啦的不詳聲響,隨著尖銳的破裂音迸散開來。
麵具的碎片掉落在花朵之間,立刻隱沒在藤蔓底下。
——然後,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烏高爾麵具所在的地點也孤零零地綻放了一朵花。宛如墳前的貢物。
修娜爾有好一會兒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麵具消失的地方。
四週一片安靜,再也感覺不到那討厭的氣息。
烏高爾消失了——他終於委身於自己渴望的死亡。
「……真討厭,男人淨是些想尋死的傢夥。」
就在她緩緩低語時,令人懷念的聲音傳來。
「……你還是一樣嚴厲啊……」
「班修拉爾大人!」
修娜爾赫然回頭,在他身旁跪下。
她俯視著他,班修拉爾的表情平靜,臉色也不像命在旦夕的樣子。
「嗨,修娜爾,我們又見麵了……既然能見到你,死亡也還不壞。」
這正像是班修拉爾會說的台詞。
她猛然感到全身發熱。她覺得既痛苦又火大,卻還是很開心。
修娜爾已不知道該有那種感情才好,隻好垂下頭喃喃細語:
「笨蛋。」
「……咦?欸?難道說……我還活著……?啊!喂喂,等一下,修娜爾!你為什麼要哭!」
班修拉爾驚慌失措地想爬起來。
她無法止住自然落下的淚水。
修娜爾不知道自己哭泣的理由,但那不重要……她隻是想哭才哭的。
「啊~呃~……真傷腦筋……啊!你這不是受傷了嗎?真糟糕!既然都痛到掉眼淚,那就先包紮再說啊!」
發現她手臂上的傷口與掌心的燒傷,班修拉爾不禁臉色大變。
(……這個人真脫線。)
雖然班修拉爾的脫線讓修娜爾內心相當無言,她仍接受他以高級手帕幫自己止血。暫時包紮完畢後,他還是一臉為難地說:
「傷口暫時是沒問題了。吶,修娜爾。你趕快治好這點傷,換上漂亮的衣裳吧,然後和我一起出去玩,對了,上次最後不是沒看到歌劇嗎?我們再去一次,既然我已經當上皇帝,這次應該可以拿到更好一點的位置吧?」
「嗯……真好,下次一起去看戲,還要做新衣服……」
她想用平常的語氣回答,眼淚卻仍止不住地掉落。
在仍舊哭泣的修娜爾麵前,班修拉爾奮力拍了一下手。
「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