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落地窗上沾滿了水汽,透過那氤氳的水汽看出去,是顯出魚肚白一般的天際,這個時段連鳥兒都沒有,天空幹淨得像渾濁的湖麵。
安靜的空間裏突然傳來“嚓”的一聲,緊閉的房門開了,封城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幾個人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封城走了兩步,腳下一軟,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被飛奔上前的白北和淩波扶住了手臂,白北讓淩波下去開車,自己則跟老烏一左一右攙扶著封城,走出去幾步後,封城突然停下,回頭望向被晨曦籠罩的房內,肖寧就躺在那裏,衣衫整齊,麵容安寧。
封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溫柔似水,纏綿繾綣。
時光像扇子,一收一合之間,已過去數年,而當回首望去時,又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做成,此刻已是早春時節,花園裏的花開得正好,百花鬥豔,花團錦簇,白北一大早便起來了,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忙活,淩波隨後也跟著走了進來,兩人沒有交談,隻有手起刀落的聲音,以及烤箱發出的“嗞嗞”聲。
等一切準備就緒,大廳的鍾聲剛好響了九下。
兩人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桌,二樓一側的臥室門應聲而開,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緩慢的走出,他身上穿著真絲的睡袍,長年患病早已摧毀他勁瘦的身材,英俊的臉上亦是一片瘦削,再不似從前的風神俊朗,然而,他的眼神依舊清明,甚至比之從前愈加深邃湛遠,他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笑道:“早。”
白北和淩波同時抬頭,衝他微微一笑,“早。”
等封城在主位上落座後,白北和淩波才分別在他兩側的下首坐下,淩波舉起麵前的橙汁,笑道:“城哥,生日快樂。”
白北也舉起杯子,臉上難得的是愉快的笑容,封城微笑以待,端起溫熱的牛奶,薄唇輕輕吐字:“謝謝。”
封城以於自己左右手的手藝還是挺給麵子,光芝麻包便吃了兩個,白北和淩波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找到了同為欣慰的東西。
不知不覺,他們已陪封城走過了幾十年的歲月。
封城的36歲生日就在這樣的一個早晨悄悄度過,從29歲到36歲,封城比醫生預期的一年時間活的更長,連醫生都說這是一個奇跡,唯有白北和淩波知道,封城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第66章
因為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讓他不願意閉上眼睛,沉入永久的黑暗。
隻因他一閉上眼,便再也見不到那個叫肖寧的人了。
冬天過了一半的時候,秦舒死了。
封城那時候正坐在三樓的窗前看書,他的身體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虛弱,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常常一片灰敗,但他每天依然會抽半個小時看書,然後便是睡覺,即使鋪天蓋地的疼痛讓他很難入睡。
白北推門走進來,一臉沉重。
還未等封城開口,白北便說道:“秦舒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郊外的人工湖裏,身中七槍,死亡時間是昨夜零晨左右。”
封城一下子收緊了手指,書頁瞬間裂開了一條縫隙,然後他說:“肖寧如何?”
白北推了推眼睛,慎重的措辭,“肖寧很難過,正在全力追查凶手。”
空氣裏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半晌才聽封城說:“你與淩波多費點心,勸慰他,並讓他不要再查。”
“是。”
“秦晉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對秦舒抱著怎樣的感情你我心知肚明,透露一些消息給他,就說,昨晚在安寧見過上海封家的人,他知道該怎麼辦。”
白北沉吟片刻,緩慢說道:“城哥,秦舒的死固然與封老爺子有關,可他畢竟是你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封城眼底的淩厲嚇退,男人優美的薄唇血色盡失,嘴裏依舊吐出令人膽寒的話語,“是我爺爺又如何,誰叫他要讓肖寧傷心呢,更何況,秦舒確實是封家所殺,抵不得賴。”
白北便不再多言,轉身走出門去。
接下來的時間,秦晉得到了消息,果然不出封城所料,對上海封家進行了一係列的打擊,封家雖是百年大家,比起在北京早已經站穩腳根的秦家來說還是稍稍遜色一籌,最後的結果以環球集團被秦家吞並封老爺子一氣之下一命嗚呼而告終,第二年的早春時節,秦晉被發現死在秦舒的墓前,死時衣著完整,麵容安詳。
封慶有了一個蒸蒸日上的環球還不知足,竟想把手伸到北京去,這勢必與北京的本地企業有衝撞,而秦晉便是本地企業的一把手,自然而然,兩家必有矛盾,隻是封城沒想到,為了一樁生意,老爺子竟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試圖以此打跨秦晉心底的防線,卻沒料到,秦晉是有仇必報之人,即使痛失愛人,也定要將大仇報了之後才會跟著去死。
周末的晚上,白北和淩波照常陪著封城吃晚餐,電視裏正在播放著“新聞聯播”,淩波啃著雞腿靠了一聲,“咱們看個娛樂節目吧。”
封城與白北都沒出聲,淩波便抓過遙控器換台。
剛換定節目,電視裏立刻響起記者激昂的聲音:“半個小時前,我市一著名西餐廳突然發生爆炸,爆炸當時餐廳內尚有數十人用餐,據目擊者稱,疑似有人提前在該餐廳內埋下炸藥,借以此來炸死仇家,目前爆炸已致一人死亡,數十人受傷,死者已確定為男子,現年28歲,係本市某保全公司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