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般一口一口吃著碗裏的粥,目光中沒有焦距,隻是偶爾眨一下。
直到那一小碗粥見了底,瞿晨忙問道:“好吃嗎?”
不悔沒有回答,機械的舀著碗裏那最後幾顆白米。
“就算再好吃你也用不著這樣吧。”瞿晨似笑非笑。
他拿過她還在緩慢舀著的勺子,“好了,今天就吃這麼多,”說完把碗放到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方純白的帕子替她擦拭唇角。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
瞿晨像照顧小孩子般,哄她繼續上床睡覺。
自始至終不悔都沒有一點反抗,隻是現在她已經一點也不想睡了,反而一直盯著床頂,眼睛也是偶爾才眨一下。
瞿晨替她掖好被角,說了一些以前自己在凡間遇到的事。
不悔也不知有沒有在聽,不哭也不鬧。
瞿晨講的很認真,他的語調好聽的就像在唱一首歌,彈一首曲子。
直到那雙毫無焦距的雙眸終於被藏了起來,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瞿晨這才滿意的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瓷碗。
屋裏的光線不算太強也並不黑,夜明珠的光芒看起來是那樣的柔和。
明明已經下了十幾天的雨,可老天就像下上了癮,到了半夜,在一陣電閃雷鳴過後,又是一陣唦唦唦的聲音響起!
瞿晨在床邊坐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走。
等他推開不悔的房門,果然看見床頭正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團,她沒有發出任何害怕的聲音,隻是身子已經顫唞的厲害。
那刻,瞿晨的心髒處就像被誰狠狠的刺了一刀,痛的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沒有任何話語,他隻是將她摟進懷裏,抱緊再抱緊。
不悔沒有掙紮,隻是那雙赤紅的眸子驚恐的像隻受了傷的刺蝟,盡管滿身的防備,也掩蓋不了無盡的絕望!
外麵大雨開始傾盆而下!
狂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他緊緊摟著她,輕聲道:“乖,不怕,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
不悔使勁咬著下唇,掌心已經被指甲劃出血來,她隻是不停的發抖。
“乖,不怕……”瞿晨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慰。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停。
不悔靜靜躺在瞿晨懷裏,她已經沉沉睡去,隻是偶爾不知道在呢喃一句什麼,或者眉心微皺。
瞿晨看在眼裏,忽然他低下頭,就像故事中王子吻醒沉睡的公主,薄唇印上她的額頭久久不願離開。
不悔在夢中呢喃了一句什麼,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瞿晨用手撫著她絲綢般順滑的長發,輕嗅著上麵淡淡的香氣。
大雨就這樣晚上下,白天停,鬧騰了整整一個月。
期間不悔始終沒有開過一次口,說過一句話。
瞿晨極有耐心,也不惱,反而看起來說不出的幸福。
他們住的地方也很偏僻,似乎這個世界就隻剩下兩人。
廚房裏是瞿晨忙碌不已的身影,隻見他動作嫻熟的把一條魚放進鍋裏,偶爾還抽空切點其他的配菜。
不悔一動不動的坐在院子裏,她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偶,沒有一點情緒。
隻是片刻功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開始出現在她麵前的桌上。
瞿晨腰間圍著一個圍裙,即便是油煙的汙濁也掩蓋不了他身上那股純淨的氣質。
不悔一邊安靜的吃飯,瞿晨一邊道:“快吃吧,待會我們去鎮上看看。”
說完,他臉上竟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不悔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隻是平靜的將他剔好刺的魚肉通通吃了下去。
因為他們住的地方很偏僻,所以離鎮上很遠。
瞿晨沒有禦劍,而是牽著不悔徒步在路上走,她長長的頭發被他打理的整齊有序,還編了一個大辮子在側邊。
而此刻那張傾國的容貌正被隱藏在紗帽之下。
越靠近鎮上,碰到的路人也越多,甚至不時有人側頭打量兩人。
可是即便如此,兩人也走的很是淡定。
每個經過兩人身旁的人總是會忍不住多瞧兩人幾眼,如果是男子便失望的搖頭離開,而如果是女子,便會不時被丟來幾朵小花。
可是每當這個時候,瞿晨總是會巧妙的避開,因為至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是停留在不悔身上。
兩人也安靜,沒有人說話。
哪怕走了已經將近半個時辰,不悔也沒有絲毫怨言,隻是任瞿晨拉著,不言不語。
大概是覺得那個穿白衣的男子太過好看,大家不免猜測那紗帽下的女子應該是何種的傾城傾國。
瞿晨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尤其是當聽見路人誤會兩人的關係時。
走到大道上時,忽然後麵傳來一聲牛叫,原來是一輛牛車正行駛過來,瞿晨把不悔拉到邊上,擋住那些不時揚起的塵土。
牛車在經過兩人身旁時忽然停住,趕車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叼著一杆煙杆,精神頭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