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叔想了想:“估計南方口音難改吧。你別挑人毛病,田田挺好的,一個人不容易,你以後多照顧她點兒,聽見沒?”//思//兔//網//

“知道,我也沒說她不好。咋?她爸媽沒了?”

耿叔歎了口氣:“十四年了。”

何田葉回到家裏,靠著門發了一會兒呆,才開燈換鞋。

那個時候爸媽都還在,家裏雖然不富裕,卻從沒有少吃短穿,每天和和美美的,任誰都說她家幸福。

一晃眼,都這麼久了。

趴在床上,控製不住地回憶過去,那些人一個一個的都鮮活起來。

她記起耿叔叔,當時還很年輕,他講的笑話能讓自己笑得像隻小母雞,咯咯咯不停。

至於耿直……她翻身看著天花板。

看著看著她就困了。

半睡半醒迷迷蒙蒙的時候,突然一個激靈,何田葉睜開眼睛。

她想起來了!

八歲那年,爸爸的修鞋攤剛遷到柳樹坡。那天放學媽媽帶她去看爸爸,她站在路邊,穿了一件白色小碎花連衣裙,那是她最喜歡的裙子。忽然柳樹坡變得鬧哄哄,幾個大人扭送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走過來,她瞧著稀奇,就打量那男孩——渾身髒兮兮的,臉上一道一道黑印,頭發短短的像刺蝟。他們從麵前經過的時候,男孩瞪了她一眼說:“看啥看!醜八怪。”

這句“醜八怪”,直到今天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後來才知道,那個總被別人家長扭送到對麵修鞋攤的毛小子,原來和她一樣,是女孩子。

何田葉關了燈,蓋好被子。

嗬,居然說她是醜八怪?

六點整,耿直起床,謔謔哈哈在院子裏蹦躂一圈,到廚房做飯。

耿叔聞著香味兒起來,飯上桌剛好開吃。

“哎呀,還是家裏的飯香啊,在外頭不管吃啥都不得勁。”

“那你別老出去了唄,讓宏叔衛叔他們去。”

耿叔笑了笑:“我不去,備不住哪天就叫人給頂了。”

“有大哥呢。”耿直說道。

“別提他!提他我就來氣!”

耿直忙問:“為啥?他陰你了?”

“他就是個陰貨。”耿叔不想多說,“吃你的,趕緊開門去,馬上有學生過來了。”

上早自習的學生們呼啦啦來,買麵包買牛奶,又呼啦啦去。

耿直在門口溜達,見馬路對麵來了個提籃子賣櫻桃的,就去買了些,洗了一盆坐在門口吃,學裘千尺“piu-piu”發射櫻桃核。

看到何田葉下來,耿直笑了下:“早上好。”昨晚聽耿叔說她們小時候常見麵,雖然沒啥印象了,但現在看她,莫名就有種“發小”的感覺。

“早上好。”

何田葉買了麵包,放兩個硬幣在櫃台上,出來看耿直吃的歡,叫了她一聲:“耿直。”

“嗯?”耿直轉頭,“piu”一下。

眼看那顆櫻桃核奔跑著打在了何田葉的臉頰上,耿直張著嘴呆住了。

何田葉:“……”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拿紙擦擦。”耿直急忙跳起來,沒忘了把盆放在椅子上,跑進超市。

何田葉低頭,看盆裏紅紅圓圓還沾著水的櫻桃。

耿直跑出來,遞紙:“給。”

“piu!”

何田葉施施然從愕然瞪眼的耿直手裏接走紙巾,擦擦臉頰,再把紙巾塞回她手裏,若無其事扭身離去。

耿直愣了會兒,用那張紙巾也蹭了下臉頰,迷茫無語地抱著盆坐回椅子上,伸手抓櫻桃。

“誒?咋少了這麼多?”耿直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