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學校附近,一家鐵鋪。”
黃祥書皺眉頭,“打鐵的?”
鍾旭點頭,“是。”
“什麼工作都行,哪怕是去餐館洗盤子,我都答應。打鐵不行,那是大老粗做的力氣活,你幹不了。”
“我已經和師傅說好了。”
黃祥書說,“你把師傅電話給我,我來跟他解釋。”
“媽。”鍾旭叫她。
黃祥書一愣,他很少用這麼認真的口氣叫她。
鍾旭說,“我不怕累也不怕苦,能跟著師傅學點技術,又有工資拿,挺好的。”
他頓了下,笑了笑,“洗盤子的活我才幹不來。”
黃祥書心裏不好受,還是點不了頭。
反而是蒲民開口,“你說的沒錯,打鐵比洗盤子強,起碼是一門手藝。擱在以前,鐵匠師傅多受人尊重。”
黃祥書瞪蒲民。
蒲民卻盯著鍾旭,“出去了記得經常給家裏電話。”
鍾旭心裏石頭落下,“謝謝蒲叔。”
蒲民一擺手,“咱兩爺子還說啥謝,準備哪天去?”
“明天。”
“正好,明天我也要回工地,咱倆可以一起走一程。”
夜裏黃祥書睡不著覺,她還有點氣,“你說你怎麼就答應了!”
蒲民手掌蓋著她肚皮,“孩子動了。”
黃祥書沒好氣,“被你氣的。”
蒲民笑了一聲,“怎麼怪到我頭上?一開始是誰要同意?”
黑暗中,黃祥書睜著眼睛,“我哪想到他要去鐵鋪做活,我是真的不想阿旭去幹那個。”
“知道你心疼孩子,可他畢竟大了,自己能拿主意。”
她想到鍾旭堅定的眼神,心裏不是滋味,“這年頭誰還去學打鐵,吃力不討好。”
蒲民安慰,“你別胡思亂想,就做做暑假工,阿旭還得考大學。”
一聽這話,黃祥書心寬了幾分,輕聲說了句,“是啊,阿旭得考大學呢。”
蒲民小心翼翼抱住她,“睡吧,明天還得早起。我這次走了,就得等到你臨產才回來了,你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黃祥書臉貼著他肩膀,“我知道,家裏還有媽和大嫂,你安心。家裏負擔重,今年就靠你了,等生完孩子,明年我和你一起出門。”
蒲民拍了拍她的背,“你呀,就是想太多。我是你男人,家裏的事理應我頂著。”
第二日,奶奶一早就給他們煮了荷包蛋掛麵,兩人吃完就拎著行李離開家,蒲民得去城裏坐火車。
九點的票,不能耽誤了。
坐上鎮上到城裏的大巴早班車,一小時車程,誰也沒說話。
到了城裏還不到八點,鍾旭要送蒲民去火車站。
蒲民沒讓,說,“沒啥行李,火車站離汽車站也不遠,不用送。”
鍾旭點了下頭,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蒲叔,你在外麵注意身體。”
蒲民愣了下,咧嘴笑,“我知道。”
他囑咐鍾旭,“你也照顧好自己,有事不方便給你媽媽說,就給我打電話。”
鍾旭“嗯”了一聲。
蒲民從兜裏摸出五百塊錢拿給他,鍾旭不要,“師傅包吃包住,不用錢。”
蒲民說,“拿著,放在身上,萬一有用得上的地方。”
鍾旭心裏感動,蒲民是真的關心他。
他接在手裏,感覺這幾張紙幣沉重無比,“謝謝蒲叔。”
“都說多少遍了,一家人,甭跟我客氣。”他頓了下,笑了笑,“阿旭,蒲叔知道你是個懂事孩子,但是記住,你始終還是個孩子,別給自己生活上的壓力。一切,都有我和你媽呢,你安心讀書就好。”
公交車駛來,蒲民看了他一眼,“我走了,空了就給媽媽電話,不要讓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