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訊疑惑地挑挑眉,老實人?
季應澤隻當他是好奇,也不賣關子,將那些舊事一並說了。
齊家並非是武將出身,亦非文官謀士,走的卻是從前皇商薛家的路子,不過薛家送的金銀,齊家送的是城池。
倒不是什麼投降招安的戲碼,齊家是前朝沒落勳貴,亂世中險些連族譜也保不住,後來卻出了個驚才絕豔的齊雪行,五年間以一城之力奪三郡,充做投名狀入了先帝麾下,縱然後來表現平平,再無功績,今上開國之時還是為他留了個鎮國公爵。
齊雪行這人豪氣,季家又是混子無賴出身,他同季家祖父相識得早,自然被刮去不少油水。季老爹和季祖父一脈相承,也不知敲了那冤大頭多少竹杠。老頭子洋洋得意地說著這段往事時,季應澤每每都想替他臉紅。
雖然齊雪行同季天澤差了一輩,但英雄惜英雄,並不影響交情,隻可惜後來季家落敗,竟再沒能見上一麵。
“好歹是父輩故交,我倒是想提點他們一二,可不知怎地,心中總有股違和感……”季應澤皺了皺眉,無意識地去撚手中掛墜。
姬訊眯了眯黑眸,眼中有精光閃過,卻不動聲色。
季應澤沉吟良久,還是決定相信救了他多次的直覺,“讓藍金藍木盯著齊家。”
雅間中藍影一閃,“是,少主。”
姬訊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悠然閑適地用著點心。
季應澤從沒想過會有人在短短的一年間,便讓他放下了所有戒備,對方甚至還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可事情偏偏就發生了,他那奇準無比的直覺還告訴他,這個人毫無危險,足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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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黃的簾帳用料極好,摸在手裏涼涼滑滑的,屋中彌漫著雲寒香燃盡時特有的濃鬱氣味,沈瑜林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也沒有大驚小怪。
紹欽前些日子同師父回江南下聘,元亦學業又緊,他便將公務搬了些到王府,有時天晚了就睡在客房裏,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也難怪沒人叫他起床。
沈瑜林也沒喚人,自打理了裝束,洗漱綰發。
出了客院便是花園小徑,一路上盡是仆役,行禮時口稱公子,他倒也習慣了,後世的“公子”指代嬖人,放在如今倒是仆役對自家少爺的尊稱了。
“公子起得真早,王爺在正堂,世子和幾位娘娘也在。”李平盛本是去傳人的,正撞上沈瑜林,連忙笑道。
“我說怎麼沒見著人呢。”沈瑜林微笑道,“大清早的,可是有什麼事?”
事大了……
李平盛苦了臉,想起自家王爺的冷臉,又瞅了瞅沈瑜林一身的溫潤氣度,立時咧開嘴將人往正堂引,路上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這還是齊福康的事,世子妃齊婉昔雖同這個遠房堂兄不親近,可到底係出同源,上回又在幾位側妃麵前誇下海口,說世子待她如何百依百順,齊福康之事抬抬手也罷了,這回可是丟大了顏麵。正趕上金側妃說了幾句刺話,便鬧騰上了,不想失手推了一個侍妃,竟是小產了。
其實那百依百順也是事實,後宅婦人家能有什麼大要求?左不過是些新貢的首飾緞子,玉器珠寶罷了,姬元亦又瞧不上,隻一股交給了她,不過有意無意,誰知道呢?
沈瑜林聽得微微皺眉,正巧正堂也到了,裏頭哭泣辯解的,含怒冷笑的,淒淒哀哀的,各種聲音縈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