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雷電都集中到科爾傑畢多來放射了。他們重新點亮油燈,老人揮動拳頭,數落著兒子的過失,好像那些是人所能幹出的最惡劣行徑,其實他所知道的隻是一小部分。他的母親緘默不語,靜靜地聽著。其他的兒子、女婿、女兒、兒媳和孫男孫女都勾著頭,下巴抵著胸,雙手捂住臉,聆聽教誨。埃薩烏啃著一隻蘋果,簡直就像那番說教與他毫不相幹。而我呢,在雷聲和澤埃基耶萊的訓斥聲中,像株燈心草一樣瑟瑟發抖。幾個站崗的人頭頂著麻袋,濕淋淋地從外麵進來了,他們打斷了它頭子的斥責。胡格諾教徒們通宵輪班守衛,手持獵槍、砍刀和草叉,防備著子爵的偷襲,他們巳經宣布他是仇敵。“大人!埃澤基耶萊!”那些胡格諾教徒說,“今夜天氣這麼壞.那瘸子肯定不會來了。大人,我們可以撤回家了吧”
“附近沒有那個獨臂人的行蹤嗎”埃澤基耶萊問。
“沒有,大人,隻聞到閃電留下的火焦氣味。今夜可不是讓瞎子亂跑的時候。”
"那麼,你們留在家裏,換掉濕衣服,暴風雨給那個半邊人和我們都帶來了安寧。”
瘸子、獨臂、瞎子、半邊人都是胡格諾教徒們用來稱呼我舅舅的外號。我從來沒有聽他們叫過他的真名。他們在這些對話裏顯示出對於爵十分熟悉,好像他是他們的老對頭一樣。他們擠眉弄眼、嘻嘻哈哈地交談著,隻要三言兩語就互相明白意思:“嘿,嘿,獨臂……就是這樣,半聾……”似乎他們對於悔達爾多的一切喪心病狂的舉動都了如指掌,而且可以事先預料得到。
他們正談得熱鬧,聽見風雨聲中有一隻拳頭在捶大門。"誰在這個時候敲門呢”埃澤基耶萊說,“快,去給他開門。”
他們打開門,門檻上是獨腿站立的子爵,他縮在那件正在往下滴水的黑鬥蓬裏,帶羽毛的帽子已被雨水浸透。“我把馬栓在你們的馬廄裏了,”他說道,“請你們也收留我。今夜對於出門在外的人來說,天氣太惡劣了。”
大家看著埃澤基耶萊。我躲到桌子下麵,不讓舅舅發現我到他的冤家對頭的家裏串門來了。
“您坐到火邊來吧,”埃澤基耶萊說,“客人在這個家裏總是受到歡迎的。”
門檻邊有一堆收檄欖時用來鋪在樹下的布單,梅達爾多就在那上麵躺下並睡著了。
在黑暗中,胡格諾教徒們都聚集到埃澤其耶萊身邊來。“父親,這下子,瘸子在我們手心裏了!”他們嘰嘰咕咕地說開了,“我們應當放他跑掉嗎我們應當讓他再去傷害無辜的百姓嗎埃澤基耶菜,還沒到這個沒屁股的人償還血債的時候嗎”
老人舉起拳頭敲擊到天花板:“瘟神和災星!”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如果一個人說話時使盡了全身的氣力卻幾乎沒有發出聲來也可以說他是在喊的話,“任何客人都不應當在我們家裏受委屈。我要親自站崗保護他的睡眠。”
他挎起獵槍站在躺著的子爵身邊。梅達爾多的單眼睜開了。
“您站在這裏幹什麼,埃澤基耶萊先生”
“我保護您睡覺,客人。很多人憎恨您。”
“我知道,”子爵說,“我不睡在城堡裏,就是因為害怕仆人們趁我睡著了殺我。”
“梅達爾多先生,在我家裏也許沒有人愛您。但是今天夜裏您會受到尊重。”
於爵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埃澤基耶萊,我想皈依您的宗教."
老人一言未發。
“我被不可信的人們包圍著,”梅達爾多繼續往下說,“我要把他們都遣散,把胡格諾教徒召進城堡。您,埃澤基耶萊先生,將是我的大臣。我將宣布泰拉爾巴為胡格諾教派的領地,開始同各基督徒公國交戰。您和您的家人來當頭領。您同意嗎,埃繹基耶萊您能接納我入教嗎”老人挎槍挺胸站著巋然不動;“關於我們的宗教我忘記得太多了,因此我怎敢勸化他人入教呢!我將守在我的土地上,憑我的良心生活。您在您的領地裏堅持您的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