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眼下,咱們先別再耽擱了,有一件火燒眉毛的要緊事,要趕快去辦呢!”九指猴一拍腿,說道。
“什麼事?”
“我來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那個英國佬安德遜三四天之後,就要經上海,回英國去。既然咱們前一回弄到的血經不是真品,那麼,真品一定還在他手中,這一次,他很可能要把它帶回英國去了。”
“不行,這是咱們中國人的,不能讓他帶走!”清清和小澄子立刻跳了起來。
八
上海黃浦江邊的十六鋪碼頭上,人頭撤動,來的去的,熙熙攘攘。衣衫楚楚,提著藤籃皮箱的是生意人;短裝草鞋,腰裏束一粗布帶的是杠貨的腳夫;挽著籃子,拖著長腔,沿街吆喝的是賣五香豆的小販,街邊上原是各種小攤的天下。
賣餛飩的敲著竹梆子,賣豆腐花的則敲銅勺子,賣梨育糖的吹著支短笛,賣冰糖葫蘆的則搖著個不冬鼓;剃頭的把剃刀在批刀布上批得嘰嘰響,賣舊貨舊衣的把女人的裙子當旗子在頭頂揮舞著,相麵的、測字的、拔牙的、剜雞眼的,則是看準一個對象,就纏住不放。至於那些變戲法的、耍猴的、練把式的更是吸弓丨著一圈圈的人圍著,看得個津津有味。
不時,有坐轎子的、坐黃包車的來到這裏,盡管急著要上輪船,可也隻好一路吆喝著,慢慢地擠過去。
此刻,過來了一輛由兩匹高頭大洋馬拉的四輪帶篷馬車,那車身漆黑鋥亮如鏡子一般,許多黃銅件閃閃發光。馭車的是一位印度仆人,大胡子,暴眼睛,拉著嗓門不住地喊叫著:“讓開,混蛋,讓開!”他的旁邊坐著一位黑人管家,神色木然,像個木偶樣,而後麵車廂裏的靠椅上是安德遜和他的夫人。那夫人金發碧眼,顯然比安德遜年輕得多,滿身珠光寶氣。在她與安德遜之間的靠椅上,放著一隻不起眼的鱷魚皮手提匣,被她那蓬鬆的長綢裙一遮,幾乎就看不到了。
他們是準備去搭乘英國太古輪船公司的班船,先到香港,然後再到達英國。
眼看前麵已到碼頭了,馬車卻走不動了,許多人擁成一堆,堵住了路,任憑那印度馬夫一再吆喝,仍是難以過去。
“怎麼回事?”安德遜有些不耐煩了,從後麵車廂裏伸出頭來問道。
黑人管家恭恭敬敬地側身回答:“老爺,是在看耍鞭技的。”
“鞭技?”安德遜不由得好奇地從那車廂窗中探出身子,舉目望去。好在他坐的馬車比較高,所以雖在圈外,卻能將那場子中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隻見一位身穿白褂子的俊秀少年站在場子中央,雙手舉一張大白紙,另一位比他個子矮,但很壯實的灰衣少年手裏拎著一條長長的黑色繩子,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還有一個歪戴瓜皮帽,鼻下一撮八字胡的漢子手中拿一個盤子,繞著場邊在轉著,吆喝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請諸位有錢的相幫幾個錢,沒錢的,也不要緊,相幫捧捧場,叫個好……”
“啪”一聲響,那位持鞭的少年一揮手中的繩鞭,在一丈開夕卜,就十分準確地將那白衣少年手中的白紙從中一劃為二。那白衣少年隨即將分成兩張的白紙疊放在一起,依然舉在手中。“啪”又是一鞭,白紙又從中一劃為二。如此幾鞭後,那白衣少年手中的白紙已經隻有一張郵票那麼大小了,他依然捏著它舉在手中,這倒使觀看的人捏了一把汗,因為這兩手中僅有一絲兒間隙,這一鞭要是偏過一點點,那他的手可就吃不消了。然而,隻聽得又是“啪”一聲,僅有郵票那麼大的紙片也被一鞭劃開了。
“這,不算稀奇,真本事還在後麵,請看!”那歪戴瓜皮帽的漢子喊道。
隻見那白衣少年頭上頂了一隻玻璃杯,杯子上放一塊一指厚的小木板,然後將一隻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木板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大家都不知道,這一出是什麼名堂,不由得都屏著氣瞪大眼睛看著。
隻見那灰衣少年,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用眼稍稍瞄了瞄,一揮臂,鞭子如疾風般橫掃過去,這一回卻是“篤”一聲響,大家再定睛看時,卻隻見那白衣少年頭頂上的玻璃杯上的小木板已經沒有了,那隻雞蛋卻完好無損地落在了玻璃杯裏。原來他這一鞭掃過去,不偏不斜閃電般打掉了那塊小木板,而絲毫也沒碰到那雞蛋和玻璃杯,這一鞭之快之準,叫人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