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了進去……”
精靈的聲音變得更加無力,受傷的人呻[yín]了一聲。法德爾·科拉姆向前傾著身子,輕輕把床單向後拉了拉,雅各布的肩頭上,一枝羽箭的箭尾向外突著,箭杆和箭頭深深地紮進了這個可憐的人的胸膛,隻有大約六英寸還露在皮膚外麵。萊拉覺得一陣眩暈。
外麵碼頭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法德爾·科拉姆坐直身子,說道:“雅各布,醫生來了。現在我們走了,等你感覺好些的時候我們再長談。”
往外走的時候,他擁抱了一下那個女人的肩膀。在碼頭上,萊拉緊緊地靠著他,那裏已經聚了一群人,交頭接耳,用手指指點點。法德爾·科拉姆命令彼得·霍克馬上去報告約翰·法阿,然後說:
“萊拉,等我們一知道雅各布是否能挺過來,我們就要再討論一下真理儀的事情。孩子,你現在到別的地方去幹別的吧,我們會派人去叫你的。”
萊拉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開,來到長滿了蘆葦的岸邊,坐下來,往水裏扔著泥巴。有一點她很清楚:雖然能讀懂真理儀,卻並沒讓她感到高興或驕傲——她感到害怕。不管是什麼力量使那個指針擺動、停止,總之,它像一個富有智慧的生命一樣能夠做出預測。
“我猜這是個鬼魂,”萊拉說。有那麼一陣,她很想把這個小東西扔到沼澤地裏去。
“要是有鬼魂,我就會看見的,”潘特萊蒙說,“就像戈德斯托修道院的那些老鬼似的,雖然你看不見,可我能看見。”
“鬼魂並不是隻有一種,”萊拉指責道,“你不可能全都看得見。不管怎麼說,那些沒有腦袋的老院士又怎麼解釋呢?你要記住,是我看見的。”
“那隻不過是黑夜裏的黑影而已。”
“不是黑影,是真正的鬼魂,你是知道的。不管是什麼樣的鬼魂在移動這個指針,肯定不是那種鬼魂。”
“可能不是什麼鬼魂,”潘特萊蒙固執地說。
“哦,那還會是什麼呢?”
“也許是……也許是基本粒子。”
萊拉輕蔑地笑了笑。
“就是有可能!”他堅持道,“你還記得加布裏埃爾學院的那個‘光子風車’嗎?對,就是那個。”
加布裏埃爾學院有一個非常神聖的東西,被存放在教堂裏麵高高的祭壇上,上麵蓋著(萊拉想)一塊黑色的天鵝絨布,跟包著真理儀的那塊布一樣。有一次,她陪喬丹學院的圖書館長去參加彌撒,見過那個東西。在祈禱達到縞潮的時候,代理主教就會掀起那塊布。昏暗之中露出一個玻璃圓穹,裏麵的東西因為距離太遠而看不清楚。接著,他拉一下拴在百葉窗上的一根細繩,讓一縷陽光照進來,徑直落在那個圓穹上。這時候,裏麵的那個東西就變得清晰起來:是一個像風向標似的小東西,上麵有四個葉片,一麵是黑的,一麵是白的。光線一落到上麵,這個東西就開始轉起來。代理主教說,這闡明了一個道德問題,然後便接著解釋這個道德問題是怎麼回事。五分鍾後,萊拉便把這個道德問題忘了個一幹二淨,但卻沒忘記在飛舞著塵埃的光線中旋轉的那幾個小葉片。在他們回家往喬丹學院走的時候,圖書館長說,不管它們意味著什麼,總之它們很快活,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光子的力量。
這麼說來,也許潘特萊蒙說得對。要是基本粒子能轉動光子風車,毫無疑問移動輕輕的指針也不在話下。然而,這還是讓她感到心煩。
“萊拉!萊拉!”
是托尼·科斯塔。他在碼頭上衝著她招著手。
“到這兒來,”他喊道,“你去會議大廳,去見約翰·法阿。丫頭,跑步去,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