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

姚開平:“三表哥,你說欠我賬是什麼意思?當年,我是被當作叛徒追殺的?”

高岩:“組織已查明,你不是叛徒。自首書上你的名字也不是你簽的。”

姚開平:“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來取我的人頭呢。”

……

姚開平:“鍾老先生聽孫夫人講,陝北太窮,長征到那裏的紅軍經濟上極其困難。鍾老先生後來讓我送給孫夫人一張五萬元的支票。孫夫人後來說,那筆錢送給了紅軍。”

高岩:“那時候,我們的確十分困難,主要是經濟方麵。我們和東北軍、西北軍不打仗。我們最大的困難是幾萬人沒飯吃、沒衣穿。**給孫夫人寫信求援,孫夫人給我們錢,後來又寫信說了你的情況。”

……

高岩:“現在我們正與國民黨談判,紅軍將編入**,由國民政府發軍費。可以說,我們已過了最困難的時候,現在我們黨的影響越來越大,從經濟上支持我們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國民黨統治區的知識青年前往延安,我途經西安時,還遇到從上海去的知識青年,其中一個叫藍蘋,她說認識你。”

姚開平:“噢,她認識鍾小姐,到過家裏,聽說她失蹤了,原來是去了延安。表哥,紅軍編入國民黨的部隊,**是不是也要合到國民黨裏?”

高岩:“我們和國民黨合作抗日,我們仍然是獨立的政黨,我們的軍隊名義上聽蔣介石指揮,實際上仍然由我們黨領導。我們隻是接受他們的番號和軍費。之光同誌,你如果能將自首書的事情寫個書麵說明,再寫個要求恢複黨籍申請,你可以馬上歸隊。”

姚開平:“歸隊?——我已厭倦了絕對服從性的組織。當年黃興不願在效忠中山先生的宣誓書上簽字,後來仍然一直忠於革命,和中山先生一樣為推翻滿清王朝而奮鬥。孫夫人也不是**員,但她——三表哥,我願意永遠做你的表弟。”

高岩:“之光,我理解你,你受的傷害太大了。可是,誰能想到劉一根是叛徒啊,還有之前的顧順章——九姑對他們那麼信任。”

姚開平:“我知道,我一家能平安,肯定與你有關。不然,我家也會像顧順章家一樣被滅門——”

高岩:“不不不,你家和顧家的情況不一樣。顧順章將他的家人都安排到黨的要害崗位上。顧順章叛變後,他們都跟著叛變了,不得不處理他們。當時九姑也很痛苦,從來不吸煙的九姑,連吸三根煙。九姑叫留下兩個孩子,結果呢,其中一個孩子後來又在街上認出我們一個人。那人被捕受不了大刑,又招出幾個同誌,那幾個同誌寧死不屈都犧牲了。黨內還有人因此指責九姑心慈手軟,犯了溫情主義的錯誤。”

姚開平:“哦——”

高岩沉思著說:“革命,原本就是萬不得已的事情,為了革命大業的完成,為了建立公平正義的新社會,革命者有時候也不得不做一些看起來叫人難以理解的事情——當初,確實有人主張將大娘和你弟弟除掉,我和陳庚堅決不同意。因為我們知道你所有的事都背著家人。”

姚開平:“革命是改造社會的一種辦法,但不是唯一的辦法。革命是重要的事情,但生活中還有許多重要的有意義的事情。我是上高三那年因為聽了愛因斯坦的話才參加**的。列寧領導十月革命勝利後,愛因斯坦曾在一次演講中說,‘俄國的革命是一次對全世界有決定性意義的、偉大的社會實驗。我尊敬列寧,因為他是一位有完全自我犧牲精神,全心全意為實現社會主義而獻身的人。我並不認為他的方法是切合實際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像他這種類型的人,是人類良心的維護者和再造者’。出國後,我在美國拜訪了愛因斯坦。當我對他說起他那些話對我的影響時,他卻說,現在看來,列寧的試驗可能會失敗。他不滿意德國,放棄了德國國籍,有許多國家願意給他國籍,其中也有蘇聯,他說他不會加入蘇聯國籍。他正考慮加入美國國籍。我在國外考察了許多工廠,美、英、德、法這些國家現在很重視緩和資本家和工人的關係。在那些國家,工會的力量很大。政府和資本家都重視工會的意見。對不起,我現在有時候常常感到,在思想上,相對於過去的我,我似乎真的成了一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