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屋子裏，宋秀娣坐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聽霍二彪講話。品文吧霍二彪顯然已說了一會兒話，這時候正喝水。
鄭世寧給霍二彪添了水，又要給宋秀娣添。
宋秀娣用手背一擋：“謝謝，天不早了，二位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
宋秀娣注意到霍二彪穿的皮衣很像山路邊被打死那個人身上的。鄭世寧看看霍二彪。霍二彪哈哈大笑著說：“我這個人一根腸子通到底，我才不會說拐彎話呢。”霍二彪指著牆上的一個鏡框說：“你看，昨天，我讓人把報紙裝鏡框裏掛到了牆上。這不僅是我的光榮，也是我們全體兄弟們的光榮。我們要在這裏拉隊伍和日本人幹。我先把老鄭跟你介紹一下。老鄭，大名鄭世寧，原來是安吉縣警察局的巡長。警察局長跟著縣長一起跑了，老鄭帶著四個兄弟不願跑，帶著幾駝子大米洋麵和子彈到梭子灣入了我們的夥。老鄭比我大八歲，甘願尊我為老大。現在我們一共三十八個人。村裏護莊隊的人隻知道看村護家，不願跟我們出去打日本人。老百姓隻想護家不想保國。隻有日本人到了他們家門口，他們才會和日本人對打，隻有讓日本人來燒殺一家夥，他們才會跟著我們出去打日本人。現在日本人在下邊的三河口修了炮樓。我們和三河口中間隔著三個村。那三個村和三河口的日本人、皇協軍有互不侵犯協議：日本人不到村裏搗亂，他們向日本人送糧送雞。我說他們是漢奸村，要打他們。郭老先生不讓打，經郭老先生說和，他們也給我們送一些錢糧。他們給我們送了錢糧，我也看不起這種人。”
宋秀娣：“霍連長是抗日英雄，為什麼不到皖南投新四軍呢？新四軍軍長是葉挺將軍。”
霍二彪：“我眼下誰也不投，我在這裏拉起了隊伍，自然會有人來拉我入夥。我跟你說吧。我們這一次出去消滅了日本鬼子，繳獲了日本人的槍、子彈、手榴彈，剝下一些日軍軍服。我們還繳獲了日本人搶的一些財寶。我們通過線人暗中向三河口的皇協軍放出風，說附近各村都有人跟著我們出去打日本人了。大前天夜裏，我帶人打死了三河口西門口站崗的兩個日本人。日本人攆我們，我們邊打邊撤，到了葫蘆灣村外邊才轉上北山。昨天日本人到葫蘆灣殺了兩個人，又到後邊兩個村裏開大會，逼著村長報告不良分子——郭老先生去跟他們說，狼總歸要吃人。郭老先生勸他們把各村護莊隊統編到一起對抗日本人。幾個村裏的頭人說，日本人總跟他們要糧食，他們也受不了啦，也想起來跟日本人幹。這裏是德清、安吉、吳興三縣的結合部。西北邊安吉和東北的吳興城離這裏二百多裏，南邊的德清縣城離這兒也一百多裏。三個縣隻有縣裏和大集鎮駐有日本兵。他們輕易來不到這裏。我們在這裏拉起隊伍，操練好兵馬再出山和日本人好好打一仗，打出了名氣，說不定老蔣會把我們編為新五軍呢！我當軍長，手下的兄弟們也跟著當師長、團長、營長、連長。”
宋秀娣：“霍連長，你是真正的抗日英雄。上帝保佑你們一定能打勝仗，消滅更多的日本鬼子。”
霍二彪：“老鄭，你把我們的意思給宋小姐說說。”
霍二彪和宋秀娣說話的時候，老鄭一直眯縫著小眼不吭聲。老鄭這時候笑著說：“宋小姐，剛才霍大哥已經說了，我們要成立抗日軍。霍大哥和我們商量，想請你和鍾小姐在成立大會上講講霍大哥在上海英勇殺敵的事跡，還想請你們在大會表態說也要跟著霍大哥一起抗日。鍾家在這一帶有威望，你又會看病。你們這樣說，肯定能帶動好多人參加我的隊伍。霍大哥救了你們的命，我想你們不會不答應吧。”
宋秀娣：“可是，我們是要到皖南參加新四軍的啊——”
霍二彪：“參加新四軍是打日本人，參加我們抗日軍也是打日本人。新四軍在皖南，我們在這裏離日本人最近。我們把幾個村的護莊隊並過來，就去打三河口。這也是郭老先生的意思。不過，你們真想走，開過大會成立起抗日軍，我們就送你們去武漢。我霍二彪說話算話。”
宋秀娣：“我和鍾小姐商量商量再回你們話吧。”
霍二彪：“你跟鍾小姐說，開過大會，你們在隊伍上再待幾天，我就派兄弟們送你們到皖南。政府跑了，現在山裏各村都成立護莊隊、自衛團，有些人手裏有了槍，天不怕，地不怕，說是看家護莊，哼，壞事也敢幹。沒有我們派人護送，你們兩個女的能平安到皖南嗎？告訴你們吧——一些逃難的女人都被山民劫到家裏成親了。”
老鄭：“霍大哥說的都是實情——你們好好考慮考慮吧。”
宋秀娣低頭不語。
霍二彪大手一揮：“你也別為難了，我跟你一起去跟鍾大小姐說。走，現在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