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跪在地上。腳步聲停在門口。有人輕輕敲門。
阿寶有氣無力地說：“門開著。”
門開了，穿著大衣的姚開平愣了一下，閃進來順手關上門。
阿寶把頭一下碰到地上：“姚大哥——嗚嗚嗚——”
姚開平意識到出了大事，背靠門後小聲說：“起來，慢慢說。”
阿寶還是頭挨著地說：“聖英小姐和宋小姐都死了，讓日本飛機炸死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老爺、太太，我沒有臉見你們。可我想，我總得回來報個信。我昨天回到上海，到了上海又拿不定主意報不報信。我不說，你們心裏還有個念想，說了——嗚嗚嗚——”
姚開平慢慢跪到地上，扶起阿寶的頭。阿寶淚流滿麵閉著眼睛。姚開平說：“你說了是對的。這個事也不怨你。你告訴我，她們是在哪兒炸死的？她們埋在哪兒？”
阿寶睜開眼：“在吳興、德清交界那一片。正中午，聖英小姐和宋小姐坐在路邊休息，我到路邊山坡上的小樹林方便，三架飛機忽地飛過來了。那幾天常有飛機從頭上飛過，開始人們見飛機來了都跑，後來看飛機不丟炸彈，就不跑了。我正方便也沒有在意。隻聽‘轟隆、轟隆’兩聲，我提上褲子跑下去，隻見聖英小姐和宋小姐坐的地方被炸了一個大坑，聖英小姐和宋小姐都不見了。她們坐的地方一個大坑，我四處找不見她們，隻在周圍揀到一些衣服片，在床上小包袱裏。姚大哥，我沒有臉見老爺、太太，我走了。我要到內地參加**和日本人打仗。”
姚開平：“阿寶兄弟——”姚開平抱住阿寶，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寶：“姚大哥，你叫我走，不叫我走，我會一頭撞到牆上撞死的。”
姚開平：“唉，我放你走。你去參加新四軍吧——記住，聖英他們的事對誰也不要說，這事要讓老爺、太太知道了，會要了他們的老命——你走吧，這些錢你拿上當盤纏——”姚開平從大衣裏邊掏出一把錢塞到阿寶手裏。姚開平慢慢站起來，靠在牆上。
阿寶站起來，拉開門，低著頭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