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君右手指尖輕彈, 手掌中的銀色麵具瞬間化為齏/粉,在血月的映照下,發出瑩瑩的光澤,飄散至風裏,淹沒無痕。

看見謝瑾瑜的表情, 他唇角勾起, 劃出一個嬌好的弧度, 細長的眉眼也隨之挑起, 帶著幾縷青絲揚起,乖張到了極點。

“滿意你所看見的麼?”

謝瑾瑜閉了閉眼睛,難免氣息急促起來。她絕對不會認錯,這是賀淩的臉。全天下, 不會有人還能生出這樣一張陰柔至極, 精致至極的容貌。

柳既明生的也十分精致, 仿佛得到了造物主萬般的寵愛,集齊了天下最美的弧線,一筆一畫的描摹。但他飛眉入鬢, 眉目英挺,絲毫不顯陰柔。這是一個,無論男女老少, 都會十分欣賞的容顏。

可賀淩不一樣。

從前他在蒼羽門中,也是不苟言笑的居多,實在是因為他長的過分漂亮,若不時時刻刻板著臉, 恐怕要被人打趣像個女孩子。更何況,他是一名溫文爾雅的琴修,陸鳴的功法乃是他一手指導,一舉一動,都是十足的風流雅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謝瑾瑜覺得迷糊了。

魔尊臨淵君,怎麼會是賀淩?

既然臨淵君是賀淩,那他們在海底見到的那個賀淩是誰?之前在蒼羽門和秋湄沆瀣一氣的賀淩又是誰?

難道還有兩個人不成?

謝瑾瑜狐疑的看向他,臉上滿滿寫著的是震驚和不解。

臨淵君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卻清晰的看出了她的情緒。他斂了斂衣袖,收起了之前的笑容,看不清臉上的喜怒,緩緩道:“原來是真的。”

“恩?”謝瑾瑜一愣,不免開口問道,“什麼真的?”

“你當真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臨淵君偏頭看她。

他的臉一般暴露在血月下,鍍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光線,而另一半則隱藏在暗影之中,晦暗不清。這樣的光線晦明晦暗的打在他的臉上,更襯得臨淵君鼻梁挺直,眉目多情。

謝瑾瑜訕訕的收回目光,她聽出了臨淵君語氣中的歎息,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隨後,仿佛想到了什麼時候,臨淵君突而冷笑一聲:“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不忘跟在那人後麵。”

謝瑾瑜怔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除了柳既明,還能有別的人麼?

“我……”謝瑾瑜想了想,堅定道,“我縱使不記得任何事,也萬萬是忘不掉那人的。”

“謝瑾瑜。”不知道為何,臨淵君咬牙切齒起來。他語氣一旦乖戾起來,便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要冷淡幾分,嗖嗖的夜風刮在人身上,端的是無孔不入,膽戰心驚。

下一刻,謝瑾瑜覺得眼前一花,下巴再一次被人捏住,狠狠地抬起頭來。她忍不住皺了眉頭,想要掙紮,卻連雙手也被人鉗製的動彈不得。

臨淵君緩緩貼近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捏著謝瑾瑜下巴的手慢慢的移動,觸碰到她的臉頰畔,連帶著溫熱的吐息噴在她的臉上,最後停留在了她的耳垂間。

謝瑾瑜不住的想要躲開,狠聲道:“我不管你是賀淩還是魔尊,要說話就好好說,這算什麼!”

“小瑜兒,”臨淵君停下他的動作,輕聲呢喃,“我很生氣。”

謝瑾瑜覺得自己要炸毛了,她瞪著眼前這人,惡狠狠道:“你生氣?你生氣什麼!你占人便宜還說自己好生氣?!豆腐不好吃?啊?”

臨淵君一個沒繃住,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笑了出來。

“滾開!”謝瑾瑜掙紮,“離我遠一點!”

臨淵君放開她,退後了幾步,他似乎很喜歡這種“你退我進,我進你退”的遊戲,樂意看見謝瑾瑜在他麵前生氣惱羞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微眯,像極了在玩弄老鼠的貓咪,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

“我到處找不到你,很生氣。”

謝瑾瑜呼吸一窒,又緊張了起來,她想到自己離開蒼羽門之後,魔族臨淵君曾經帶人去宗門上找柳既明要人。

“看見你和柳既明在一起,我也很生氣。”

他這樣說著,笑容也漸漸收斂了起來,“但是我看見你以後,突然就沒那麼生氣了,你說說,這是為什麼呢,小瑜兒?”

臨淵君的目光凝結在了謝瑾瑜的身上,那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泛著墨色的深藍。現在,他的瞳仁裏好像燃起了熊熊烈火,等待著將投入進去的人燃燒的灰飛煙滅。

謝瑾瑜緊張的抿了抿嘴,默不作聲。

“我不生氣了,但是我現在很是傷心。”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的沉默,臨淵君倒也沒有追究下去,話鋒一轉,一字一頓道,“說好的要和我聯手,轉身,你就成了柳既明的道侶。小瑜兒,恩?這就是你給我出的招?”

涉及到柳既明,謝瑾瑜臉色一白,追問道:“什麼聯手?這關師叔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