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滅世之妖?它會毀滅世界?”毛團子黑亮的眼睛無辜地看著麵前殺氣騰騰的人,它本能地拍打了幾下翅膀,卻根本連飛都飛不起來。蕭子白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猛烈地咳嗽著,嗆出大口大口的血來。

毛團子恐懼地嘰了一聲,笨手笨腳地撲到蕭子白的懷裏,慌張地踮起腳,拍打著翅膀用毛茸茸的腦瓜兒去蹭蕭子白下頜胸前的血,蕭子白粗粗地喘息著,抓著它把它塞進了自己的臂彎中,牢牢地抱住了,這才艱難地開口,話音中帶著微微的諷刺:

“因為一個不知所謂的預言,你們就要下手殺它,即使阿玄現在根本隻是個幼崽,即使它現在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等它真的做出什麼來就晚了!”一個青雲門的長老疾聲厲色地打斷了他的話,蕭子白猛地抬眼,淩厲的目光逼得那長老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哈!好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好一個到時候就晚了!”

“因占卜降罪,以預言殺人……我本來以為隻有凡間才有這樣的愚民,卻原來仙家也是一樣的。”蕭子白輕輕道,他手腕微轉,霜劍的鋒刃寒光一閃。

咽下將到喉頭的一口血,他對著自己的小師弟懶懶一笑。

“愚妄。”

蕭子白輕描淡寫地說,與此同時他緊握霜劍,對著周圍的那些修真者們狠狠一斬!

“嘩”地一聲,布滿裂紋的霜劍在蕭子白的手中炸成無數細小碎片,隨著雪白的氣浪轟地爆開,夾雜著鋒利碎片的透明波紋橫掃而出,在墮淵之旁掀起了一堵灰白色的高牆!

蕭子白唇角溢血,他搖搖欲墜地站著,伸手在虛空中一捏,灰白色的高牆立時合攏,將騷亂的人群圈在其中。

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自爆本命之劍,眼看著那些碎片挾著風聲淩厲而來,前方眾人根本不敢硬接,或是後退,或是旁躲,紛紛被逼退數步,不知不覺人群聚成了一團。

蕭子白趁機五指成爪,硬生生掏出自己的元嬰,狠狠向前一擲,元嬰飛到人群中央後砰地炸成粉碎,而蕭子白無視了耳邊的怒罵吼喝,用粉碎元嬰得來的最後力量、帶著毛團子徑自向著墮淵之中猛然躍去!

呼呼的風聲從他的耳邊掠過,蕭子白感到毛團子在自己懷裏安靜地蜷縮著,小小軟軟的一團。他眨了眨眼,用盡全力艱難地弓起身子,將毛團子牢牢護在胸口。

“砰”地一聲,蕭子白重重地墜入穀底,砸起一片灰白的粉塵。

紫黑色的帶毒的血液從他的口鼻間溢出來,打濕了毛團子軟蓬蓬的絨羽,毛團子嘰嘰地叫著,不知所措地拱著蕭子白的臉,蕭子白勉強轉動眼珠看了看它,想要抬手去摸摸它的頭,卻最終隻能動了動手指。

“好好活著……”

蕭子白艱難地開口,他的聲音細弱如蚊蚋,即使在萬籟俱寂的墮淵之底,這句話聽來也近乎氣音,輕弱得幾近不可聞。

毛團子的身子在他的臉頰旁顫抖了起來。

他看著它,抱歉地挑起唇角,似乎是要笑,但那個笑容剛剛露出來一半,蕭子白的頭顱就軟軟地歪向了一邊。

蕭子白起伏著的胸膛凝固住了,他臉上剛挑起一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他死了。

墮淵穀底響起了毛團子絕望的啼鳴。

“什麼聲音?”

墮淵之上,一群渾身狼狽的人彼此詫異對望。就在剛才,他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似鳳似龍的悲鳴,那聲音本身極為悅耳,但是落入他們耳裏,卻不知為何從中聽出一股森寒的殺意。

下一刻,墮淵之中,一道漆黑的龐然巨影衝天而起。

身如玄鳳,頭生冠翎,雙翅而三足。鳳凰的五彩紋羽盡成血紅顏色,展翅遮天蔽日,長長翎尾斜垂,身上的羽毛泛著華光,分明一隻漂亮鸞鳥。但仔細一看,那巨大鸞鳥的身後哪裏是什麼翎尾,分明是一條一條的猙獰惡蛟!

全無鳳凰之尊貴,全無孔雀之華美,全無仙鶴之絕俗,獰惡之鳥,凶戾之鳥,煞氣之鳥!

青雲門的長老見此倒吸了一口冷氣。

“滅世之妖……這是……滅世之妖……”

那鳳身冠翎蛟龍尾羽的巨鳥微微轉頭,漆黑的眼珠對準了山崖上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