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1 / 3)

③出自《古詩十九首》

作者有話要說:  天不永夜,夜不永闋。

與君相知,惜誓不絕。

☆、雛菊

這夜,過得極緩,最終靜得隻聞風聲。他擁住我小憩的那刻,眼淚不知所以地掉了下來。回憶同現狀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梁九功他們候到了寅時前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朝我行了禮,說道:“陌常在,皇上該是時候上朝了,您看這……”

“朕醒著。”他從我肩上豎起頭,抬手捏了捏鼻梁:“曹寅,你過來。”

先前的那名禦前侍衛聞聲靠近,行至三步外已叩首“微臣在”。我見其不過二十左右,但也十分清秀,文雅已勝英氣。

“梁九功隨朕上朝,你護送常在回景陽宮後再來複命。”他叮囑罷,已解開如意結,轉身將大氅披在我背上,容不得我推辭雙手已按住了肩膀:“朕下了朝便去瞧你。”

行至神武門前,我已將大氅脫下。禦製龍氅終究是太招搖了,我委托曹寅帶回去交給皇帝,在衍福門前同他分手。

景陽宮徹夜燈火,紫歌雖然沒有出現,想必今夜也睡不著了。我回到倚書房,行露欣喜之中誤將擱涼了的水拿來同我洗漱,不用言語,已知他們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高興。

而我,卻一宿無眠,總感覺一切都如夢如幻、如霧如電。

幸而太皇太後的讚揚已是無形之中賞賜的金絲保甲,即便各宮妃嬪對皇帝夜訪景山一事多有怨言,也不敢明著臉麵挑釁,更別說要像以前那樣親自來景陽宮給我難堪。

經過那一夜,我開始明白很多事即使不想改變都已經在無聲息地潛移默化。一如年複一年的四季變化,盛夏的熾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到來。

皇帝在履行他的承諾之時,亦令耑貴人誕下了一名小公主,宜嬪和德嬪也各懷龍種。出於保護,我們很少見麵。偶爾能回味的除了景山一夜,隻有七夕的夜遊禦花園。

那一夜,我過了瓊苑東門,一盞盞紅綢宮燈將路引伸至堆秀山下。他一身明黃色繡金龍長衫立在假山下,夜色衝淡了顏色的尊貴,他更像初見時那名長安街上的佳公子。我們攜手登上假山的露台,瞥見滿桌的精致糕點和石桌上覆蓋的金壽紋紅色蓋布,已見他誠意。

“常在,這些都是皇上特意為您準備的。”我報之梁九功一笑,皇帝唬了他:“狗奴才,誰叫你多嘴了。”梁九功識趣道:“是奴才多嘴,奴才這就靜思己過去。”

待到梁九功下了山順便也遣走了其他奴才,他才坐定,伸手覆上來,握住:“朕近日忙於國事,未曾去探望你,恰逢乞巧,命人備了這些。”

“多謝皇上。”我拿起一塊八珍玲瓏酥放進嘴裏,見他滿意的笑道:“朕還有一樣玩意兒送你。”他拍拍掌,梁九功碰上一盞燈上來。

“孔明燈!”我驚喜道,以往常和玉桐他們玩這個。隻是在宮中燃放怕引發走水,便被內廷禁了。

“朕想隻賞月無甚新意,這個你應是喜歡的。”他語氣中透出的驕傲已令我不甚感動。

燃放孔明燈,是破了內訓。

我有些顫唞地拿起筆,在他的提議下題下杜甫的《七夕》:牽牛在河西,織女處河東。萬古永相望,七夕誰見同。

他親手點燃火油,攜我立在石欄邊,憑欄邀星,仰望迢迢銀河。龍涎香隨著靠近的氣息越發濃烈,漾在唇角。

“小姐又在想什麼呢?”疏影抬起頭睇了發呆的我一眼,邊絞著紗邊邊偷笑道:“小姐一個乞巧能過三天,真劃算。”

我臉頰一燙,扔下手裏的繃子將去擰她的嘴。行露走進來將一疊繡好的手絹拿進來,扯了嘴上層的那張紅梅的白絹給我瞧:“主子瞧瞧這手藝。想不到泠然那孩子手藝這麼巧,已勝過奴婢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