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你身為兩朝元老,何苦這般血口噴人!”李裹兒白衣素麵,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的淚水,梨花帶雨道:“父皇病重,若非母後兢兢業業扶持,哪有今天的大唐?”
聞言,我樂了,反唇相譏道:“是呢!若無韋後,哪有今日流民遍野、民心渙散的大唐?”
李裹兒順著聲音看向我,一愣,隨即磨著後槽牙道:“薛珂妹妹不是被罷官了麼?因何會出現在這裏?”
我嘲弄道:“我雖被罷官,卻還仍是長安郡主。皇舅駕崩,於情於理我都該來送他最後一麵。”
李裹兒一噎。
上官婉兒上下掃視了一眼那傳旨的太監,問道:“這位公公好麵生,平時都是由李公公來傳為宣旨的,怎麼不見他?”
那太監一顫,下意識看向韋後。韋後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淚,哽咽道:“陛下大去後,李公公悲慟不已,趁人不注意時以頭觸牆,也一並跟去了!”
“恕臣直言,臣有一疑問。”上官婉兒攏袖而立,淡然一笑道:“既然韋妃說陛下是突發急病而亡,發病時頭腦不清,又是如何有時間寫這聖旨的?”
韋氏道:“聖旨自然是發病前就擬好的,隻是沒有當眾宣讀罷了。”
“這就怪了!”上官婉兒嫣然一笑,字字珠璣:“春秋大業,帝位傳承之大事,焉有決定好了卻不公布之理?皇上之死甚為蹊蹺,韋妃隨便找了個不入流的宦官來宣讀聖旨,這恐怕不教人信服罷?”
“上官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韋後被戳到痛處,頓時有些失態地掩飾道:“難道你和文大人一夥,想汙蔑本宮殺夫篡位麼?!”
一直沉默的太平見鋪墊得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冷然道:“是不是汙蔑,得由事實說話。”
“你們想怎樣?!”
“簡單。”太平頓了頓,瞥了一眼被白布蒙著的屍體,風卷白幔,模糊了太平冷豔的麵容。她道:“本宮懷疑皇兄有中毒之像,請求驗屍!”
“放肆!”韋後和李裹兒又急又氣,忍不住厲聲指責道:“天子乃真龍之軀,豈容爾等這般褻瀆?!”
我微微一笑,目光清冷道:“韋妃,安樂郡主,讓皇上不明不白地含恨九泉,才是對他最大的褻瀆!”
在場的文武百官,除了少數幾個韋後一黨,其他的朝官早已生疑。如今聽我和太平這般一說,頓時紛紛點頭讚同,禦史中丞甚至已經打算去宣太醫。
韋後和李裹兒急了,麵色十分難看。我見狀,淡淡道:“驗屍之事先不急,今兒天晚了,各位大人想必也疲憊不堪,不如先退下休息一晚,明日再來吊唁!”
太平點頭,其他人雖然急於想知道真相,便也隻好作罷,紛紛起身跟著太平出了太極殿大門。
韋後和李裹兒皆鬆了一口氣,忙起身也要出殿。上官婉兒忙起身攔住她倆,溫聲道:“韋妃與郡主乃皇上最親近之人,還請勞煩兩位為皇上守靈一晚,免得皇上太過孤單!”
我點頭附和,別有深意地看了韋後母女一眼,笑眯眯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薛某祝二位與皇上相處愉快!”
韋後和安樂臉色俱是一白,“不!等……”
上官婉兒笑笑,體貼地為她們掩上門,從外頭鎖上。韋後母女著急的拍了拍門扉,叫了幾聲‘開門’,見無人理睬,便慢慢停歇了下來,裏頭隱約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太極殿外燈火通明,以太平和婉兒為首的百餘名文武官員立在雨中,渾身被大雨澆了個透濕,卻無一人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