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珂扶牆,一步一口血。
寧昌六年,女皇再誕一女,取名程裴。
次女頗有乃父之風,濃眉大眼,眼睛鋥亮有神,出生後不哭不鬧,異常乖巧。妹妹的誕生暫時吸引了父母的注意力,尤其是程野,整日圍著程裴小團子轉,自然無暇兼顧大女兒。
十四歲的李綰正處於中二期,對身為英雄的父親有著近乎執迷的崇拜,偏偏妹妹的出生攪亂了她的一切……她不再是父親獨一無二的皇女,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李綰很傷心,很暴躁。在多次抗議無效後,她跟堂兄程秋一合計,決定離家出走。
……她前腳一走,程秋後腳就跟程野打小報告了。程野當即大驚,擼起袖子正要把這丫頭逮回來,薛珂卻道:“隨她去吧,找幾個可靠的人一路護著!綰兒被寵壞了,讓她受點苦才知道家的好!”
去哪兒呢?李綰沒有目的,但隻能往南走,因為北方有她最討厭的阿史那城。
走走停停個把月,李綰來到了荊州境內。
……然後,她被山賊擄走了。
要說這李綰,自幼小尾巴似的跟著程野轉,功夫也是懂得一些的,應付平常的小混混也不成問題。但是她今天遇到的這山大王,一字眉,胡子跟掃帚似的亂七八糟,左眼上蒙了個黑眼罩,頭發織成小辮束在頭頂,耳垂上掛著兩個銀環,做苗疆人打扮。
苗疆山賊往蘿莉身高的李綰麵前一站,壯得跟座山似的,袒露著一半健壯的手臂,露出淺銅色的肌膚,臂上扛著一柄長約六尺的青銅重劍,滿身煞氣。
“詞……詞樹是窩寨,詞路是窩開!遙……遙想過詞路,留下麥路財!”苗疆山賊用磕磕巴巴的漢話念完,忽然就暴躁地揮揮手,‘嘖’了一聲不耐煩道:“算了算了!不搶細娃娃的銀子,你走吧走吧!”
李綰一路都是做男子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正太。李綰上下打量著這漢子,隻覺得這山賊恁有趣!
“我十四了,不是細娃娃。”李綰中二病一犯,認真道。
苗族山賊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隻見那山賊將百餘斤的重劍倒插在地上,叉著腿大咧咧坐在一塊山岩上,一邊撕粘得滿臉都是的絡腮胡子,一邊嘶嘶直抽氣,咕噥道:“都怪如夢那丫頭,縮什麼沒胡子就不男人!勞資皮都撕去一層了!艸,勞資哪裏不男人啦?勞資渾身上下男人死了!”
撕去假胡子的山賊,有著一張異常俊美年輕的臉:五官深邃挺拔,劍眉斜飛入鬢,麵部輪廓卻還帶著幾分青澀,看樣子絕對不超過二十,透著一種邪魅而粗狂的美。
李綰雙眼鋥的一聲冒綠光,以每秒百米的速度狂衝過去跪在山賊麵前,聲如洪鍾道:“壯士!請收我為小弟!”
“哈、哈?!”山賊虎軀一震,一把扯下眼罩跳起來道:“你縮什麼!”
扯下眼罩的山賊,有著一雙幽黑透亮的鷹眸,如同黑曜石般耀眼。李綰‘嗷嗚’一聲狂抱大腿,喊道:“壯士我太仰慕你了!除了侯……我爹外,你是我第二號崇拜英雄!”
被八爪魚李綰抱住大腿狂蹭的山賊唬了一跳,第一次被誇成‘英雄’的他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磕巴道:“放、放叟!寨不放叟,勞資砍你哦!”
“壯士!”李綰幹嚎道:“嚶嚶嚶,我原本也有個幸福的家,可素自從弟弟出生後,爹娘都不要我了,他們打我、罵我、虐待我,還將我趕出家門!嚶嚶嚶,人家無路可走了啦,求壯士收留我吧!”
善(yu)良(chun)的山賊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想起自己十三歲便落草為寇養活幼妹,感慨間,竟對麵前這‘瘦弱’的少年心生同情,同病相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