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傻,是喜歡你(1 / 3)

【1】

我坐在酒店陽台的躺椅上,愜意地沐浴陽光。今天外麵晴空萬裏,霧霾消散,空氣質量非常好。

跟靳蓉請了個假,我和路遙今天都不去上班。路遙現在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給他脫了鞋,把被子蓋得好好的。

我發短信給楊夢繁,讓她帶一個女孩子過來配合我調查付秋衡。結果,這女的給我帶來了花瀟。

“你不知道我跟花瀟有過節嗎?”電話裏,我用氣息質問。

楊夢繁“嗯”了一聲,說:“但她聽到我們的談話了,非要過來。”

“她怎麼老愛聽別人講話?”我皺起眉頭,但也管不了那麼多,說,“算了吧,她來就來,別壞事就好。明天需要你們的話我提前通知,拜拜。”我掛上電話,躺在躺椅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快到正午的時候,床上的路遙猛地坐起來,迷迷糊糊地問:“我怎麼睡著了?”

我被太陽烤得十分舒適,懶懶地問:“醒了?”

路遙連忙爬起來,光著腳走向我,問:“幾點了?上班遲到了。”

“我請假了,幫你也請了。”我搖晃著躺椅,笑眯眯地說。

路遙鬆了口氣,在我旁邊坐下,揉著腦袋說:“頭好痛。”

我扭頭看他一眼,說:“到我麵前來。”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根據我的指示坐在了我麵前。我的雙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鬆。”他緊張的肩膀鬆了下來,我將手指放在路遙的太陽穴上,溫柔地替他揉著穴位,然後,也在頭部慢慢地給他做按摩。

路遙沒有說話,我也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也沒有說話,他坐在我麵前的地上,上麵墊了層坐墊,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給他做按摩。

靜謐溫暖的陽台上流動著不知名的溫柔,陽光透過落地窗戶灑進來,在側牆上映出了我們的影子。

溫柔真是個好東西,能融化一切不盡如人意的東西。

十二點之後,我們退了房,我沒有問路遙昨晚照顧了我多久,路遙也沒有問我為何不叫醒一直熟睡的他,而選擇默默等待。

他將我送到萬壽華庭外麵,跟我說了再見就離開了。

我回到家後,發現爸爸媽媽全都在家。

“回來了啊。”我一邊換鞋一邊打招呼,他們上班的地方近,中午常常會回來自己做飯。

媽媽在廚房炒菜,老爸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見我回來了,抬起眼皮問:“昨晚去哪兒了?”

“昨晚……跟一群朋友玩兒晚了,就……就住朋友家了。”我心虛地提著包包,打算躲進自己的臥室。

老爸忽然叫住我,說:“過來。”

“哦。”我不敢違抗,隻好乖乖地走過去,站在老爸麵前。這時,媽媽也炒好了菜,將菜端了出來。

老爸問:“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男孩子是誰?”

“啊?男孩子?哪兒來的男孩子。”我不解地問,就算有男孩子,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你劉大伯參加同學聚會在KTV看見你喝得爛醉如泥被一個男生送上車,然後另一個男生將你開車帶走了!”老爸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驚恐地看著媽媽,媽媽給我使眼色,讓我不要撒謊。

我立馬舉起手立誓,說:“老爸,相信我,我沒有喝得酩酊大醉,我是有意識的!背我下去的叫馬力,開車送我的叫路遙,他們都是藍小貝學校裏的朋友,正宗的三好學生!”

“筱筱,怎麼會是男孩子開車送你呢?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昨晚是不是跟那個男孩子在一起啊。”媽媽關切地問。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嚴肅的老爸一眼,實話實說道:“爸媽,我沒談戀愛。昨晚我的確跟路遙在一起,但是我們什麼也沒做,他很細心地照顧了我許久,我醒來的時候他自己累得睡著了,於是我沒有吵醒他,等他醒後我們一起吃了個飯就回來。事情就是這樣,我要是有半點撒謊,你們就扣我一年的零用錢!”

爸爸看我這好比鞭炮的快嘴皮子,沒好氣地說:“我當然信你,但是自家女兒跟男孩子在外麵一宿未歸,你就不會打個電話回來嗎?你不是說你有意識嗎?”

“爸,對不起嘛。”我故意撒嬌道,“還不是怕讓你跟媽擔心,我才沒打電話的。”

老爸板著一張臉,抖了抖手裏的報紙,沒再理我。媽媽卻八卦地拉著我,問:“筱筱,聽你這麼說,那個路遙對你還挺好的,他是不是喜歡你呀。你喜歡他嗎?你們要是互相喜歡,在一起也沒關係,你也到了可以談戀愛的時候了。”

我撲哧一聲笑了,轉身在沙發上坐下來,自信地說:“那個叫路遙的小孩兒還真喜歡你們家聰明伶俐、溫柔善良、貌美如花的女兒,不過現在我不想談戀愛,我有更偉大的事情要做。”

老爸在旁邊拆我的台,說:“女孩子家家這麼誇自己,不害臊。”

“嘿嘿,在老爸老媽麵前不害臊不害臊。”我抱著爸爸的胳膊蹭了蹭,抬頭對媽媽說,“媽,我餓了。”

“我去盛飯。”媽媽笑著轉身進了廚房。

我就喜歡我爸媽這樣開明的父母,我竊喜著,轉而又想到了哥哥。我咬著下嘴唇,想啊,我還不能將看見哥哥的事情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知道了哥哥是警方通緝的犯罪嫌疑人,一定會很難過、很失望的,到時候還會危及自身安全。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哥哥,麵對麵地跟他對質,弄清事情緣由,解開一切迷惑。

所以,至於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議吧。

上次見過付秋衡之後,我們就互相留了電話和微信。不過,電話是我的另一個電話,微信也是我的另一個小號。

時隔一周後在學校,付秋衡忽然給我發微信說:

——筱筱,今天正好是聖誕節,我要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你有興趣陪同我一起去嗎?

我心有警惕,但還是馬上同意了:

——付先生,如果靳蓉姐同意,筱筱願意陪同付先生。

付秋衡回:

——靳蓉那裏我去說。今晚七點我去Dashing接你。

我握著手裏的手機,很快地換回自己平時用的手機,給楊夢繁打了個電話,讓她今天帶著花瀟在Dashing樓下等我。

【2】

正想著怎麼應對付秋衡的時候,我的後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郭楠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問我:“筱筱,你這些天去哪兒了?今天過節,晚上出去下館子?”

“我沒時間,我不去。”我將手機揣回兜裏,說。

“你怎麼老是沒時間?已經很久不見你人影了,每次老張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郭楠撓著腦袋,困惑地說。

我伸出胳膊,攬著郭楠的肩膀,說:“你幫我頂住老張這裏,我幫你要親親夢繁的唇印。”

“唇唇唇、唇印!”郭楠激動地跳了起來,“真的假的?”

我朝他眨了下眼,神秘地笑道:“你不看看我跟楊夢繁什麼關係?”

郭楠忽然撲下來狠狠地抱了我一下,說:“老張那邊交給我!”

我被勒得直咳嗽,連忙推開樂成了一朵花的郭楠,撫著胸口就逃開。郭楠還在我身後高聲地喊著:“筱筱,唇印啊,唇印!”

我舉起手,背對著他做了個OK的手勢。

我走後,老張忽然詭異地出現在郭楠身邊,郭楠嚇得一哆嗦。老張背著手,好奇地問:“什麼唇印?”

郭楠瞬間變慫,嘿嘿地笑著:“教……教官……”

嗯,那天郭楠被罰跑了4000米,他累得癱倒在操場上的時候,還不忘讓小謝發微信提醒我拿楊夢繁的唇印。

真是個癡漢。

我懷揣著郭楠殷切的期望來到了Dashing,在樓下泊車的路遙叫住我,擔心地問:“你今天要去見付秋衡嗎?”

“要去的,對了,你讓馬力想辦法能不能做個假的身份資料,我、楊夢繁、花瀟的,我們三個都是警校的,還是一個宿舍的,她們是受了指令來參與調查這件案子。我覺得像付秋衡這樣的人一定很謹慎,會想辦法調查我們三個人的資料。”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馬力盡快完成的。隻是……”路遙忽然皺起眉頭,臉上有害怕的神色,“你們三個女孩子,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笑著戳了戳路遙的胸口,說:“你放心,楊夢繁和花瀟的行蹤,警方全程都知道。他們沒有反對楊夢繁和花瀟來幫我的忙,證明他們也默許了讓我來參與這件案子,所以說不定我的行蹤警方也知道呢。”

“地址……”路遙剛想問我地址在哪兒時,神色忽然凝重起來,“他來了。”

我扭頭,看見付秋衡的車開了過來。我和路遙一起走過去,路遙替付秋衡打開車門,付秋衡下車說:“不用了,車不停,我馬上要走。”說完,他扭頭看著我,“筱筱,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笑道,然後微微湊上去,在付秋衡耳邊道,“付先生,您上次要我介紹的女孩子我也帶來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付秋衡笑著指指我,道:“我信得過你,她們人呢?”

我拍了拍手,打扮成妙齡女郎的楊夢繁和花瀟從一邊走了出來。付秋衡掃了她們,眼睛裏在發光。我介紹道:“這位是付先生,付先生,這是夢繁、這是瀟兒。”

“付先生好。”楊夢繁和花瀟微微欠身。

“很好,上車吧。”付秋衡滿意地點點頭,先坐回了駕駛座。我將後車門打開,讓楊夢繁跟花瀟上了車,然後,我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座。

路遙一直目送著我們離開,付秋衡一邊駕車一邊看著後視鏡裏的路遙,問:“筱筱跟那位小哥很熟嗎?”

“我跟他是同一天來上班的,關係算不上熟,但也不陌生。剛剛在這裏等您的時候,閑起來跟他聊了幾句天。”我微笑著說。

付秋衡勾起嘴角,沒有再說話。

車上,我將披起來的頭發綰了一半上去。雙手在腦後挽發的時候,做了一個脫戒指的手勢,楊夢繁與花瀟心領神會,將手指上裝有微型攝像頭的戒指取了下來。

付秋衡如此謹小慎微,我們冒不得險。

車子很快來到一處度假別墅,我隨著付秋衡下車,望著這棟別墅,看驚呆了。

別墅佇立在湖邊,豪華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別墅門設有安檢門和安檢機,來人都要經受檢查。我雙手背在背後,攤開手心,楊夢繁和花瀟將戒指放在了我的手心,我快速地藏在包包裏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如果等會兒檢測儀檢查出問題了,我必須要想個理由瞞過去,可是我該怎麼做呢?

“筱筱,走吧。”付秋衡邀請我。

我微微點頭:“付先生請。”

我和楊夢繁她們跟在付秋衡身後,付秋衡通過檢測儀時,做安檢的工作人員忽然語氣不善地對我說:“包包要過安檢機,你們都不知道嗎?”

我一怔,渾身僵住,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這個聲音……

我的心突突直跳,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說話的人。濃黑的眉毛,立體的五官,眼睛裏藏著深不可測的光芒。

哥哥……我呆呆地看著他,視線很快就模糊了。

忽然,他蠻橫地扯下我的包包,轉而又對楊夢繁和花瀟伸手道:“包給我。”

楊夢繁與花瀟嚇得趕緊將包包遞給他,他將包包拿到安檢機上,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可是奇怪的是,包包過安檢的時候,並沒有發出警報。

“筱筱。”付秋衡在一頭叫著我的名字,我整理好思緒,連忙走過安檢門,拿過自己的包包背了起來。

我扭頭看了一眼哥哥,不動聲色地問:“付先生,這裏的工作人員可真不一樣,嚇我一跳。”

付秋衡笑道:“他就這樣,脾氣暴,別理他。”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這時,有幾個熟人從別墅裏走了出來,遠遠地和付秋衡打招呼。付秋衡將我們介紹了一番,然後指著楊夢繁與花瀟,說:“這是今天給你們帶來的人,瞧瞧如何?”

“付先生的眼光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有兩人走了過來,分別摟著楊夢繁跟花瀟,假惺惺地勾搭了起來。

付秋衡之前跟我說過,這次他朋友的生日宴,要求每個參與宴會的男士都帶一個女伴,而這兩位與付秋衡相交甚好,恰好沒有合適的女伴,他們又喜歡年輕的小姑娘,於是付秋衡就找了我幫忙。

不過,這次的生日宴會我們雖然參加了,可說到底我們不過是個陪襯,聽到的全是場麵話,從裏麵捕捉不到一絲有用的線索。不過作為嫌疑人的哥哥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這個地方肯定會有失蹤案的毛頭。

【3】

“筱筱,今日為何心不在焉?”付秋衡摟住我的手加了把力道,充滿試探地問道。

我心裏“咯噔”一下,轉而裝作不自然的樣子,說:“付先生,筱筱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場合,多少有些不習慣,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付先生您盡管講,筱筱一定會給付先生長臉的。”

付秋衡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抱緊我,說:“不需要長臉,他們在我麵前才需要長臉。”

我笑笑,隨著付秋衡去會見其他的人。

這場生日宴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一點,我一直跟著付秋衡,卻沒有發覺他有任何異常。別墅的湖邊,我坐在付秋衡的腿上,聽他講一些與這別墅裏麵人有關的故事。

他說,看起來他們交情深,實則都靠不住。隻有有求的時候才會付大哥地叫,無求的時候表麵功夫都做得極其虛偽。

我說,這大抵就是成人之間的關係吧。

付秋衡笑了笑,抽了口煙,說:“筱筱,你還是個小姑娘,不懂。”

我不知如何接話,這時,白色的燈光下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影,待看清來人麵龐的時候,我嚇得直接從付秋衡腿上站了起來。

付秋衡看了來人一眼,說:“維三,你嚇著筱筱了。”

“付、付先生,沒事兒的。”我連忙擺手。

麵無表情的哥哥微微欠身說:“對不住。”然後,他又對付秋衡說,“付先生,會議要遲到了。”

付秋衡看了看手表,說:“是要遲到了,那筱筱,咱們先走吧。”他看了我一眼。

“付先生,這位小姐已經跟付先生熟悉到能帶她去參加會議了嗎?”哥哥的話裏明顯在針對我。不知為何,他語氣雖冷淡,但我卻聽得出來他是在幫我。

如果我真的跟付秋衡走了,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連忙說:“付先生,如果是很重要的會議,筱筱還是不方便過去了。付先生要是想見筱筱,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您不是有我的電話嗎?另外,夢繁和瀟兒是我帶出來的,我得將她們平安帶回去,不然下一次我再叫她們出來,她們一定不會聽我的話了。”

“好吧。”付秋衡站起來,說,“維三,你送一下筱筱跟她朋友。”

“是。”哥哥點頭。

付秋衡走後,整個湖邊都變得闃寂起來。我望著哥哥的臉,心裏多出了好多想說卻不知道怎麼說的話。

他問:“兩位朋友在哪裏?”

我將喉嚨口的話全部咽下去,說:“我知道在哪兒。”說著,我帶著他往別墅內走,我的手一直掐著另一隻手,我告訴自己,這個時候在這裏一定要克製住自己。這裏或許到處都是付秋衡的眼線。

找到楊夢繁和花瀟的時候,我說我要帶她們走,因為身邊有哥哥跟著,所以那兩位先生也不敢多留。

離開別墅的路上,楊夢繁低頭問我:“有什麼線索嗎?”

“回頭說。”我微微皺起眉,然後從包包裏取出一張紙巾遞給楊夢繁,說,“口紅太厚了,抿一下吧。”

楊夢繁下意識地接過來,說了聲“哦”,然後在紙巾上抿了一下。她剛想扔掉紙卻被我搶過,“給我吧,別亂扔。”說著,我將紙巾揣進了包包裏。

畢竟我答應過郭楠要給他楊夢繁的唇印。

三分鍾後,哥哥帶著我們離開了別墅,開著那輛馬自達送我們回家。

我看著身後楊夢繁和花瀟的神情,猜曉他們早早地認出了哥哥。於是,我用手機給她們發了相同的消息,如果她們要告訴警方看見了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會帶他們來參與這件案子了。

楊夢繁回我,她會替我看著花瀟,不會說出去,讓我自己也要以大局為重。

我回:

——你們裝有攝像頭的戒指就是他偷偷從我包裏拿出來了,所以大家才得以安然無恙。就憑這一點,我相信我哥是清白的。

花瀟不服:

——那是因為你是他妹妹!

我怒回:

——那你也跟著我撿了一條命!

後座上的花瀟賭氣地看向窗外,沒有再回我。

“龍西路口到了。”哥哥忽然停下車,花瀟打開車門就下去了,末了還喊道,“楊夢繁,不走啊!”

楊夢繁看了我一眼,跟著花瀟下車去了。

等她們走遠後,哥哥眼角的餘光落在我身上,問:“你不走?”

我失神地搖了搖頭,車上隻剩我們兩個人,氣氛變得讓我有些感傷。

我慢慢地側過頭看著他,輕聲問:“剛剛我發現包包裏少了一樣東西,不知道你在替我們過安檢機的時候有沒有發覺?”

“沒有。”他冷清地說。

果然還是這麼冷漠嗎?可東西明明就是他拿走的,不然安檢機為什麼檢查不出來。他明明在幫我們,為何不願承認?

我心裏逐漸有些難過,咬著牙問:“那前些日子,這輛車的主人在一家商場外救了我,您知道這件事嗎?”說著,我打開手機,將路遙給我的馬自達車牌號碼的圖片展現在他的麵前。

“不知道。”他依舊冷清地說。

我的手在微微顫抖,旋即放下手機,隱忍著啜泣聲,又問:“我……我見你眼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小你八歲。我覺得……她一直都在找你……找了好久好久。”

他怔了片刻,冷清的眸子終於微微一垂,卻仍舊不溫不熱地說:“不知道小姐您在說什麼,我還要趕回去參加會議,小姐您不下車嗎?”

“我下車。”我咽下難過,抿了抿嘴唇,說,“謝謝您送我到這裏來,我們下次還會再見麵的。”

他終於沒再說話,我打開車門,緩慢地下了車,然後站在路邊看著他的側臉發呆。半晌,他啟動車子,熟悉的顏色、熟悉的汽車LOGO、熟悉的車牌號,什麼都是熟悉的,可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認我?

哥哥,你是迫不得已的,對嗎?

你也是記得我的,對嗎……

我在路邊站了好久,冷風從我的脖子裏灌進去,全身的血液都似凝住了一般。手機響了起來,我將冰冷的手伸進兜裏,將手機接通,無力地喊:“路遙……”

“你在哪兒?”電話裏的路遙擔心地問。

“龍西路口。”我慢慢地抱著自己蹲了下去,說,“我等你。”

“我馬上就來。”聽到路遙的回應,我緩緩地掛上電話,然後坐在路邊,心裏一陣一陣地絞痛。

我告訴自己,哥哥之所以會出現在付秋衡身邊,之所以會被當成犯罪嫌疑人,這一切一定都是表象。哥哥那麼優秀,說不定隻是臥底呢?電視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嗎?可是,即使是臥底,在這種無人的情況下,他該與我相認的吧?為什麼他要裝作不認識我?我是他的妹妹,我找了他這麼多年,他不知道我和爸爸媽媽每天都在想著他嗎?

我越想越難過,抬起手臂拭去掉下來的眼淚,冰涼的手背上立刻沾滿滾燙的淚水。

不一會兒,路遙開著車來到了我麵前,我緩緩地站起來。他一下車就趕緊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身體一暖,我情緒低落地往前一靠,抱住了路遙。

路遙一怔,慢慢地反應過來,雙手環過我的身體,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溫柔地喊著我的名字:“筱筱。”

“我見到哥哥了,是哥哥,沒有錯。”我躲在路遙的懷裏,還是沒能忍住地哭了。

路遙緊抱住我顫抖的身體,安慰著我說:“沒事兒,在我懷裏哭一會兒吧。哭完之後,你還是那隻打不死的蟑螂方語筱。”

我從路遙的懷裏鑽出腦袋,埋怨問:“誰是蟑螂了?你才是。”

“我是。”路遙點頭承認,“那麼蟑螂請你上車好嗎?你的身體好冷,別凍壞了。”

我臉上掛著淚痕,聽話地點了點頭。路遙笑了笑,幫我打開車門讓我坐了進去,然後他坐進車裏,把車裏的暖氣開到了最大。

“送你回學校。”路遙幫我係好安全帶,笑著說。

“嗯。”我夾著哭腔的聲音慘兮兮地發出了一個音節,點頭應允。

路遙踩下離合器,車子駛向遠方。

皎潔的月光之下,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從黑暗中慢慢開出,往與我們反方向的地方駛去。

【4】

那晚,我失眠了一整夜。

有太多我想不通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堆積在腦海,使得整個腦袋沉甸甸的。天亮的時候,我無力地從床上爬起來,頂著兩隻熊貓眼洗漱。

早上八點我就到了Dashing,來人不多,因為時間實在是太早了。

人事部裏的小張走出來看見我,打著招呼:“筱筱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在家無聊。”我一邊往換衣間走去,一邊說。

的確無聊,想來這裏見付秋衡,想從他那裏打聽到跟哥哥有關的事情,哪怕隻有一句話。

我換好衣服,拿著工具準備去做衛生。可是,在路過靳蓉的辦公室時,我卻看見哥哥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見我出現在此,不由一怔。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從我身旁擦身而過,果斷又迅速。

我渾身像被抽去了力氣,站在原地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聽到電梯聲的時候,我連忙轉身,看見他已經進了電梯。我眉頭緊皺,連忙跑向樓梯,我現在在三樓,去停車場要跑六個樓梯。

我脫下礙事的高跟鞋,不停地奔向停車場。停車場裏十分靜謐,我在裏麵找著那輛紅色的馬自達,直到聽到有汽車啟動的聲音。

我尋著聲音跑過去,張開雙臂攔在了馬自達麵前。

車子停在離我的咫尺之地,車上的人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緊緊盯著我,似火般熾熱。

我收回雙臂,滿腔怒氣地喊道:“方宇維!”

對方沒有應我。

我紅著眼眶,跑去敲著馬自達的車窗。玻璃窗緩緩降下,我對著裏麵的人道:“你下車!”

對方懶懶的抬起眼皮看著我道:“您是付先生的貴客,我不便與您動手。再奉勸一句,小姐以後要是還這麼莽撞,我可不會顧及付先生的麵子了。”

“那你有本事現在開車撞死我。”我麵露冷漠,緩緩轉身,來到車前。

方宇維坐在駕駛座上,表情凝重起來。

我拔高聲音道:“我不知道方先生您是不是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以及很重要的人,如果方先生忘記了,我可以幫您找回來。但如果方先生不願找回來,請方先生開車撞我,因為如果您留著我,我將會成為您最大的敵人。”

我麵無表情地說著這些話,句句堅決。眼前這個我找了八年的親人,現在不肯與我相見,他到底是有苦衷還是真忘記了,我已經無從得知。但如果換作是我,我有多大的苦衷都會跟對方提起,因為我相信對方如同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