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相當。

他那從前青春風華的臉龐,那美玉般的姿容。大約因為長時間征戰的緣故,而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銅色。隻這一層變化,就令赫連繁燼從此前酷似女貌妖嬈的姿態,搖身一變成瀟灑颯爽的妖孽。

他的臉似乎瘦削了,顯得棱角分明了。且在那種棱角裏,帶有幾分冷毅。他雖是淺笑著走進喜堂,卻讓人有一種風中刀鋒淩厲之感。

“菱兒。”赫連繁燼的淩厲,卻在看到喜堂裏,那一身紅裝的雲菱的身姿時,全部收了去。

“赫連公子這番來,是敵是友?”雲菱沒有掀開蓋頭,她也沒有看到赫連繁燼的模樣。而她這一句話問出來,直接讓赫連繁燼那英姿勃發的麵容,生出了幾分僵硬。

是敵是友?

赫連繁燼那一瞬間,隻覺得心口發疼。一年多未見,她就如此看他。就算從前的與他無幹,可帝陵裏的生死相隨呢?她這心肝可真夠狠的,狠得讓人痛不欲生。

可赫連繁燼仍唇啟微笑,那豔夭的薔薇唇色在空氣中綻放如花,那一雙琉璃的眸定定的看著那蓋著蓋頭的少女道:“本公子於你,從來都不會是敵。”

雲菱聽了這一句,本有的一絲緊張緩緩落下。她那聲音如黃鸝美妙,口氣也多了幾分親切:“那麼賀禮帶來了麼?”

“自然。”赫連繁燼一揮手,一名青衣女子便將一隻檀木盒呈上來。

赫連繁燼伸手接住道:“外麵的都是虛的,這一份才是我想送給你的。”

“其實不用太客氣,我這別的不需要,你金葉子多來點就行了。你知道現在戰事吃緊,到處都要用錢。”雲菱不等赫連繁燼有下話,已經開口討要道。

豐元帝聽著這話,鳳眸裏忍不住染了幾分興味。暗道這厲王妃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再有趣一些。

盛啟聽說這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不知道的以為他厲王府有多窮,知道的也要為雲菱這種直接所驚。雖然她並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嗬——本公子倒是不知這大盛朝,還要你這個一個姑娘家來操心戰事。”赫連繁燼莞爾一笑,一句話將本還算緩和的場麵刺激得劍拔弩張。

“赫連公子這話我不愛聽,感情你是鄙視女子。可你說這句話,你們家太後知道麼?”雲菱蓋頭下的青黛微蹙,隻覺得赫連繁燼今天的來意不怎麼好。

而喜堂內眾人聽言麵色都緩和下來,都頗為興味的盯著赫連繁燼。後者諷刺大盛的戰事需要女子來關心,可大齊的朝政可是由女人把持。

“原本是不知道的,不過估計過陣子會傳到她耳中了。”赫連繁燼知道雲菱素來口齒伶俐,倒也不覺驚訝。至於高盛太後聽了什麼心思,他也完全不在意。

“接著吧,這東西也隻想送給你。”赫連繁燼踱步走上前,竟然是想將手中的檀木盒親手交給雲菱?

盛啟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今日一身大紅新郎服的他。褪去那往日沉黑的深沉,自有一重傲然的風骨。那鮮豔的,濃烈的紅,將他那朱色的唇勾勒得醒目奪魂。

人們才發現,厲王盛啟原來有這樣攝人心魂的俊美!那是一種刺碎人心的,擁有獨特桀驁霸道的俊朗!

與妖孽一般的赫連繁燼不同,盛啟就像是一尊生人勿近的神祇。他有這讓人望而生畏的淩厲五官,更有這得天獨厚的霸氣果決。無論任何時候,站在哪裏都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而此時他看著赫連繁燼,朱色薄唇微微勾起,黑眸看著後者那一方檀木盒道:“赫連公子莫要逾越了,菱兒是本王將拜堂的妻子。你若尊她重她,是否該將這禮,交給喜宴的執事?”

赫連繁燼那琉璃色的眸盯著盛啟,後者黑眸裏的警告毫不掩飾。他沒有轟人已經是給麵子了,若非估顧及雲菱的心情,他現在就想一腳踹了眼前這擾人好事的家夥。

兩人的眼神空中交織,一股淩厲的低壓率先影響在他們附近的人。赫連繁燼毫不示弱的挑釁,讓盛啟一雙黑眸染了冰意!

也就在這等氣勢對決的時刻,喜堂外再度傳來了人聲——

“看來我這麼趕來,還不算太遲。”秋清風確實是趕來的,他知道兩人要大婚的事情後,當即安排完政事,即從大明帝都雪城出發而來。

無論是秋清風,還是赫連繁燼,或者另外兩國的決策者,都沒有想到在這種時機,盛啟還會大婚!

在他們看來,就算是要大婚,那也要等戰事平定之後,一切安穩下來才大婚不是麼?

可事實上是——他們都錯了。盛啟就不是這種能以常理奪之的人,他偏偏就是要在大戰的此刻,迎娶自己的小嬌妻!

明明大盛已經被四國圍困,分明就是到了兵臨城下的危機時刻。他作為大盛的戰神,能夠在消失一年多後歸來時,不被人唾棄咒罵就罷了。不想大盛的朝臣和百姓,居然還有心思給他籌辦大婚!

這種不可思議,這種匪夷所思,讓四國的決策者想破腦袋都不明白。因為在他們的理解裏,百姓們可不會去理解什麼高深的情意,將士們也不會為了讓主帥去大婚,而他們自己去拚生拚死。這一切都有違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