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自己在做,但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影響著的。
我爸很惆悵很愧疚地說了句,“你爸這些年欠你的。”
他說完,我差點哭了。然後我爸踱步回了自己的臥室。
誠然,在我不懂事的時候,我是怪過我爸的,覺得他不為我著想,大部分時候都向著自己的老婆。現在老婆和他離了,也有點自己的報應的意㊣
他媽也沒啥好說的,說:“哎呀,小頌也沒告訴我這麼嚴重,這酒席都準備好了,你爸這樣是去不了了。”
我不經意抬眼,看到黎華眼中的一絲異樣。這天燕小嫦剛好也在,站在黎華旁邊清了下嗓子。
話還是得說清楚吧,我把沈頌媽媽帶出病房,跟她講這麼個事情。她媽聽懂了,聽得很懂很懂,能看出來她媽不高興,但是當媽的不學兒子,起碼知道個感情真的不能強求的道理。
沈頌他媽的意思是,酒不酒席的,離不離婚的都等到我爸的事過去再說,一方麵她也是惦記著分房。這一點我挺理解,看沈頌他媽態度不錯,也不想在這時候跟老人家較真,但是沈頌較真。
沈頌過來攙和我們倆說話,他非要馬上辦酒席。其實這孫子就是急眼了,最後爭取一把,現在黎華天天這麼擺著,要麼我們這酒馬上辦真的結婚,我們的帳他以後跟我好好算,要是現在結不成,以後想都不用想了。
沈頌他媽覺得兒子不懂事,瞪他一眼,沈頌就跟自己媽也急了,又開始叨叨叨叨,然後他媽跟著急了,說了一句,“沒結婚就能給你戴綠帽子,這樣的媳婦能要嗎!”
這話說得太大聲,在場的都聽到了。他媽說完還特別不屑的瞥了燕小嫦和黎華一眼,黎華那小嘴兒又開始抿直線,燕小嫦什麼脾氣,直接指著沈頌媽鼻子說,“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帶綠帽子啊,你們一家老小因為一破房子,把人家優優都逼成什麼樣啊。貪就是貪,被整的都是人家的錯,給你這綠帽子也不看看自己戴得起嗎!”
“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說話嗎,你又是誰啊。”沈頌和他媽幾乎異口同聲。
然後燕小嫦和他們吵起來了,差點沒跟沈頌的媽上爪子撓。這就這麼徹底給沈頌的媽得罪了。
最後還是黎華站出來清了兩下嗓子,沈頌一看見黎華就害怕,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黎華,趕緊帶著自己的媽走了。
黎華看著他們的背影,不屑地嗤了下鼻子。
之後沈頌又來刷過幾次存在感,每次刷完就跑,怕給自己丟了人。那他一趟趟地來,又圖個什麼呢。
沈頌最後一次來刷存在感,是我爸去世的當天下午。
我爸雖然不認識黎華,但黎華天天在病床前邊厚著,他對這個人有個印象。但他現在不分人,拉著黎華的手含含糊糊地說,“頌兒啊,好,對優優好,對我也好,結了婚好好過……”
沈頌的臉在旁邊僵成死一樣的顏色。
明知道我爸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黎華的臉卻並不僵硬,牽著溫和的笑容,拍拍我爸枯槁的手掌,隱藏下那絲沉重,用得體的語速說,“唉,爸。”
我淚如尿崩。
後來我問過黎華,我爸叫別人的名字,他心裏什麼感受。他說沒什麼感受,因為他知道,我爸其實真的想叫的就是他,我爸是我的爸,他心裏有的人是我,所以誰愛我,誰會對我好他叫的就是誰。
隻是我爸不知道黎華的名字,他腦子糊塗,以為是沈頌而已。
這並不重要。
我爸到死都不知道黎華的名字。但是我爸走得很安詳,仿佛人生已經沒什麼再渴望折騰的東西。
我在病床旁,看著他最後的樣子,淚眼朦朧又哭又笑。我想再多看他幾眼,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我也知道看再多言都不夠。
我爸被送走的時候,我倚在黎華旁邊,眼前一黑,這次是真的昏過去了。
我的身體,總是有強大的戰鬥力,在它需要強撐的時候,裏麵藏著再多的病都不會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