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似乎想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想。

其實也沒什麼好發愁的,反正孩子是要出來了,再發愁也出來了,淡定地等待吧,接下來還有親子鑒定這一關呢。

我勸李拜天坐下,他看我一眼,這會兒想起來在跟我生氣了,所以看我的目光也不是很熱情。

劉舒雨進去三個小時,天已經快亮了,我們等得已經說不上焦不焦了,隻是耐心地等,也許下一刻,再下一刻,就會出現結果。

大夫出來說過一次,宮口已經完全開了,但是生的不是很順利。現在裏麵還在做努力,我們問原因,大夫還是勸我們不要擔心,不是每個人都能生得很順利,因情況而異。

李唯是生過孩子的,她也跟李拜天說不要擔心,自己生了八個小時才生出來呢,現在還早。

我們接著等,我想起來之前陪劉舒雨做檢查,說是臍帶繞頸,然後跟李唯說。李唯說最後一次檢查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最後一次檢查是上周的事情,這又過了一周,劉舒雨是忽然要生,這……反正誰也說不清。

醫生又出來一次,說還在盡力,目前沒出現大出血之類的狀況,就是不順利。我問:“現在剖還來得及麼?”

大夫說,“破腹產是要指標的,現在已經這樣了,盡量順。”

然後我們又等,李拜天跟醫生急眼一次,對大夫吼,“剖啊,趕快剖啊!”

醫生依然那麼個說法,要指標,不到指標,不建議剖。我和李唯安慰李拜天,不要暴躁,生孩子麼,就是個煎熬的過程,裏麵外麵的人都煎熬,淡定點兒。

迎接一個新生命,總是需要等待和複雜心情的考驗。

一個小時之後,醫生再次出來,帶著口罩的臉,依然平靜,她說:“已經生出來了,產婦正常,現在孩子不好,正在搶救。”

李拜天愕然地瞪了下眼睛,我和李唯同時愕然,但我們不是醫生,除了硬等死等別無辦法。

又是二十分鍾,醫生向我們宣布,新生兒死亡。

李拜天的身體晃了晃,瞬間麵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整個僵在那裏了。

我跟李唯同樣也被震驚了,就是感覺不能接受,感覺特別荒唐。我不禁張開嘴巴眨了眨眼睛,身體微微發顫。

怎麼死了呢?我們一個個急成這樣,等的就是它的出生,等它生出來給我們添更多的麻煩,我們都等著它呢,它怎麼……

李拜天的脊背彎曲成落敗的弧度,我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麼,是為孩子生命的惋惜,是對這件事情的難以接受,還是哪怕有一絲絲的,解脫感?

反正他就那麼彎著,劉舒雨一切正常,也就沒人關心他了。

後來醫生拿來死亡報告,讓李拜天簽字,李拜天握著筆的手,在紙上抖了抖,似乎下不去筆。

他一行行看著上麵的字,也可能什麼都沒看見去,唯一看清的一句是死亡原因:窒息。

孩子在生產過程中窒息死亡,如果當時我們再堅決點,不管什麼指標不指標,強迫醫生剖腹產,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筆尖接觸紙張,留下一個黑點,我抬眼看著醫生問,“我們能不能看看孩子?”

醫生點頭。

我和李拜天對視一眼,好心地說,“你就別看了,我和李唯姐去。”

李拜天愣了一下,點頭。

他不敢看,他哪來的勇氣去看,我也不想讓他看,這個可能留著他的血的生命,從一個小小胚胎,發育健全長成人的生命,如果他看了這一眼,我不敢想象這以後將對他是怎樣的折磨。

我和李唯看到了已經沒有氣息的嬰兒,那一刻生命的來和去,這種反複無常在我心裏造成巨大的震撼,這種震撼在短時間內完全沒辦法形容和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