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學生,如果我是現在的我,坐在他身後的時候,我是會抱他的,可是當初的我不敢。

我和王昭陽之間相差了八年,這八年差的不是年紀,而是不能同行的人生軌跡。我又忽然在想,王昭陽像陳飛揚這麼大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如果現在的我遇到那個時候的他,又是什麼樣子的。

而後恍然想起,那時候陪在王昭陽身邊的,是他現在的妻子,昭昭的沐沐。

再次經過那家皮具店,卷簾門已經垂下,紅色的紙張寫著“轉讓出售”的字樣,如今的王昭陽,以後的王昭陽,將會去往何方。

似乎和我已經無關了。

我們看了附近很多房子,僅有一家滿意的,還是我們找錯了,人家隻賣不租。

出租房裏,房東還算熱情,但對於自己家的破房並沒有太多介紹,實在沒啥可介紹的了,有的沒的都在麵兒上了。我能接受的價位,就是一套五六百的樣子,但五六百的房子,基本除了床沒有任何家具,更不要提裝修之類的東西。

其實我覺得也沒什麼,拆遷之前我住的那個家,也就是這樣的條件,隻是有幾樣破家具,擺起來就顯得不那麼簡陋。

“怎麼樣?”我問陳飛揚。

他去廚房轉了一圈兒,吐了一個字,“破。”

我說:“還行啊,該有的都有。”

陳飛揚也不在乎房東在旁邊,有話直說,“有什麼啊,除了兩張床,什麼都沒有啊。”

房東笑笑,這是事實,沒什麼不能說的。我說:“哎呀那些東西,去舊貨市場淘換就行了,我覺得還可以,地方也合適。”

“不行。”陳飛揚很堅決,“看下一家吧。”

說著就把我往外拉,弄得人家房東挺暈的。我跟房東說了再聯係,上了陳飛揚的摩托車,剛騎到路口,我開始和他吵架,我說:“我看著還行啊,你總拉我幹什麼,好幾次了。”

陳飛揚停下車,轉頭對我說,“我就是不好。”

“好不好也是我住,我覺得好就可以了好嗎?”我跟他強調。

他說:“不行,我不能讓我的女人住那麼破的地方,那像個家麼,宿舍都不如。”

“誰是你的女人啊。”我就有點不耐煩了。

陳飛揚,“你。”

“我不是。”

“以後會是的。”

我不想跟他扯這個,“哎呀我真服了你了,那現在怎麼辦啊,明天她就出院了,難道帶她去住旅店麼?”

“不行住我家?”陳飛揚隨口一建議。我直接不想理他,憑什麼去他家,他爸媽樂意也行啊。

我們倆僵在這兒半天沒動,陳飛揚擺弄著手裏的頭盔,說:“我有個想法。”

“說。”

“你阿姨上次是因為尋親發病的,她這些年找過自己的親人麼?”

“不知道,沒聽說過。”

陳飛揚轉頭,有些激動,“唉要不然,咱們帶她去找找試試吧,你知道她老家哪裏的麼?”

吳玉清是被賣掉的,最開始是父母養不起送給別人,後來又被拐賣了,坎坎坷坷地走到現在,嘴裏操的是一口誰也聽不懂的古怪方言,基本把她生活過的所有城市的方言都融合了。

我認真想了想,“好像是貴州,叫什麼二麻村?”

其實吳玉清對於自己的家在哪裏,是有印象的,她被父母送走的時候,已經有八九歲了。我並不知道她這些年從來不主動找回去的原因,隻是陳飛揚提出來的這個建議,忽然讓我覺得很新鮮,有點意←

走出房間,我坐在旅館前台的沙發上,陳飛揚不太懂得人的心事,在旁邊勸我吃點東西。火車上顛了一路,我是吃不下飯的。

擺擺手拒絕,我沉默著想了很多東西。

其實從畢業到現在,我是掙了些錢的,隻是吳玉清欠債,不小心把我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