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勇娥還不放心,她叫蓓蓓從床頭櫃底下翻出一根尼龍繩,這是平時晾曬衣服用的。李勇娥把繩子一端係到孩子腰間,另一頭牢牢地拴在床腿上。
蓓蓓牽著繩子跳上了窗台,她突然回頭看了媽媽一眼,媽媽哭了。
小蓓蓓懂事地又跳下來,說:“媽媽,我一會就回來,帶著姑姑回來,你放心吧。”
李勇娥說:“好孩子,你去吧。”
蓓蓓忽然想,萬一媽媽要喝口水,咋辦呢?她拿了一隻搪瓷杯,從暖水瓶裏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媽媽旁邊。
李勇娥望著蓓蓓,心裏不禁又是一陣心疼,眼淚劈裏啪啦地落在地板上。
蓓蓓又跳上了窗台。李勇娥看見女兒那兩隻小手抓住了附近的鐵梯,兩隻腳移下去了。李勇娥的心呼一下提到了喉嚨口,她痙攣般地抓緊了纏在床腿上的那根尼龍繩。
蓓蓓又回頭望了望媽媽,她頭上那對白色的蝴蝶結在窗外一晃,沉下去,不見了。
李勇娥不見了女兒,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沉到了無底的深淵,又昏過去了……
長征號在試風了。
程萬鵬和方雷正在臨線一個警衝標旁站著,隻見小幹脆氣喘籲籲地跑來說:“伍奇方才鑽到車庫裏開出一輛吉普車。”
方雷問道:“往哪個方向開的?”
小幹脆用手一指,說:“正北那條公路。”
方雷想,正北那條公路一直通往德勝關,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路麵是與火車線路平行的。因為公路可以有連續彎道,所以從裏程上來說是抄近的。大清早伍奇就出車,難道他們今天就動手?
程萬鵬說:“可能他們有什麼行動,得緊緊地盯住他!”
方雷對小幹脆說:“你去取摩托車,帶上人,無論如何要追上伍奇,情況及時向程師傅他們彙報。”
小幹脆答應一聲,撒腿就跑。
這時長征號已經試風完畢,值班員掏出老懷表看了看,抖開綠旗擺了幾下,給了發車信號。
守車旁站著的運轉車長也擺了幾下旗。
閻誌祥回頭望望,穩穩當當坐下起車。
方雷最後一個跳上機車。
這時,站在車下的程曉越突然看見天橋下邊,正有一個小女孩不顧一切地向這裏衝來。她定睛一看,是小蓓蓓。
程曉越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李勇娥不見麵?
她飛步迎了上去。
在一道和二道的空地上,蓓蓓張著一雙小手撲到姑姑懷裏,哇一聲大哭起來。
程曉越彎腰捧起孩子的臉,急切地問道:“怎麼了?蓓蓓,別哭啊!”
蓓蓓怎麼也止不住哭,嗓子都沙啞了。她一邊哭一邊從條絨上衣口袋裏拿出李勇娥寫的那張字條。
程曉越的心怦怦亂跳。她接過字條,隻見上頭寫了兩行潦草的字:快,抓住伍奇!程少傑指使他破壞長征號,地點在六號隧道和江橋。
程曉越二話沒說,拉起蓓蓓拚命向長征號機車奔去。她們不顧一切地橫越線路。
隻剩下一股道了,糟糕!剛好有一列旅客列車開過來,恰巧把路給堵住了。
程曉越急得團團轉,想從車頭那兒繞過去,太遠了。她把蓓蓓向腋下一夾,匍匐著從兩節車鉤頭底下鑽了過去。
可惜遲了一步,長征號已經正點出站。機車排汽聲變得越來越急促,隻望得見守車了。
程曉越呼喊著,沿著道床追了幾步,急得眼裏流出了眼淚。
程萬鵬走了過去,問清了原委,和身旁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當機立斷,決定兵分三路:一路去追伍奇的吉普,一路去追長征號,第三路人馬去向省委報告。
郭振興從離這兒最近的一個扳道房裏出來,說:“我通過車站、調度所要長征號,都沒動靜,看來他們事前把無線電報話器給破壞了。”
程萬鵬大聲說:“丁芳,你找幾個人,把李勇娥救出來送到醫院去。飛車梁,你負責密切監視肖乾、程少傑!”
人們分頭執行任務去了。
小幹脆駕著摩托趕來了。
程曉越對爸爸說:“讓我去追伍奇吧。”
程萬鵬望望女兒那嚴峻的麵孔,把程廣漢留下的那柄巡道大錘提起來,交給了女兒。
程曉越接過大錘,一轉身,飛上了摩托。
小幹脆右腳用力一蹬,摩托車突突突地冒出一股藍煙,轉眼間如同一陣旋風,卷起衝天的黃塵,向北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