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一九五?柲輳ǘ??(1)(1 / 3)

究竟所謂格物者,何為物?如何格?人心有染的性能,是與生俱來的。因染粘習,因習成蔽,這就是物。格物,就是化習淨染以去蔽。化習是第一步工夫,淨染是第二步工夫,均須內外交攻;內是自己的明,外是事理物則與人情。由內向外,是以自己的明,處事處物處人;由外向內,是就事理物則人情的反應。這處理出去與反應回來,如與真不合就是蔽;內外交攻,就是攻蔽。攻蔽就是化習淨染,化習是外功,淨染是內功。習化則明不蔽,淨染則涅不緇。孔子對子路說:“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以形容真,可謂盡致。習化染淨,則可顯真現明,使自己的明與事理物則人情相合,就是格物的完成。格物的標準,就是使人與人關係上的事,不傷人之情與理;人與物關係上的事,不損物之用與效;人與人與物關係上的事,不傷情理與效用。然人各有各的染性,其濃淡各有不同,所染的習,其厚薄亦不同。故格物要抱的自己緊緊的,由處理事物人情的反應上,有什麼物當格就格;若離開了自身說格物,即無物可格。所以格物的過程,必須是以覺悟開始,以力行建基,以持續完成。然覺悟難,力行尤難,持續更難;必須智以覺悟,仁以力行,勇以持續,三者合力,始能完成物格。否則習能蔽真,真蔽則真性不顯,習反成性。一切應事接物處人,均以習處;愈處愈熟,處愈熟習愈厚。古人說“後生可畏”,就是說他習薄,“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是謂習已成性。習成之後自動的覺悟很難,或是受懲創或是逢痛苦,或是被管教,或是遭責難,必須加上外力始能覺悟。這亦是說習薄的人,若是習厚的人,愈年長其習愈固,覺悟亦愈難。因之世道愈壞,人類的悲慘亦愈多。到此時必須有聖智出,假政權以行天罰,革故鼎新,除惡生善,以救人類。此所以一治一亂之所由興。但此一治一亂,不是造化之安排,乃是人事之不逮。假使政權常能保持以仁育人,以中衡事,以忠盡己,以恕處人,以公處利害,以平處勞享,一治永治,何亂之有。此言習染成性,難以覺悟,並演出禍變。但隻要有力之人啟發人心,覺悟亦不難。孟子說:“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人各有心,心即是真,真是公理,無差別,無人我,是一本,是一體;隻要啟發起人心來,覺悟亦甚易。至力行是種性的能力,種性的能力是無限量的,持續是繼動的能力,推動此種性的能力,繼續不斷的發展。這覺悟是智的啟迪,力行是仁的萌芽,持續是勇的自強。物格是智仁勇三達德的產物,非具備此三德,不能達成物格的目的。故格物必須由知善的覺悟而立誌,由立誌而力行;力行是得善而固執之。由固執而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加上持續的學之弗能弗措,問之弗知弗措,思之弗得弗措,辨之弗明弗措,行之弗篤弗措;以至於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始能物格。

以上我說了格物的工夫,至於完成這個工夫的途徑,就是思與學。思是用自己的明,以明自己,如鑽木取火;學是用他人之明,以明自己,如借燈燃燈。學是吸收,思是消化。無論吸收與消化,均須憑自己上達的熱忱。上達二字,可以淺解,亦可以深解;淺解是人事,深解是真理。人事的上達,是作人作事的向上;真理的上達,是人生任務的交代。孔子說:“莫我知也夫!”子貢說:“何為其莫知子也?”孔子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這就是真理的交代。但無論人事與真理,均須憑上達的熱枕。這上達的熱忱,亦是智仁勇三達德的產物。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上達必須由知恥開端,人若無恥,即無上達的熱忱,放辟邪侈,無所不為,逐利爭名,損己害人,不知所恥,為之熟而恥盡,恥盡熱忱之根絕,不可救藥。知恥為上達的動機,有此動機,然後才能走上學與思的途徑。學思必須並用,孔子說:“吾嚐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又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吸收而不消化是罔然。不借他人之明,證自己之思,恐思走了錯路,陷入危殆。學思互用,正確了自己的意念,格物方有把握。這是說了化習浄染。至防染防習,是人類最要緊的事。與其染濃習厚,而淨而化,不如染淡習薄為愈。所以儒者從“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說起,講胎教、貴家教、重擇鄉(孟母三遷),慎交友(無友不如己者,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尊良師、尚聖治,此皆淡染防習之道。能淡染防習,較之染濃習厚而再去之,不隻易為,且在人類中可免多少傷害。

以上是說途徑,還需要有做法,做法必須是把握現實。現實是自己的身欲與外界的人與物接觸時,就其反應上,用自己的明來糾正其不正處。這個糾正,就是化習淨染。糾正的次數愈多,化與淨的功效亦愈大。這做法是些什麼?以儒家的學術,說到言行上,均是這個做法。但其做法,有由內向外的,有由外向內的,亦有內外交攻的。由內向外的:如九容、五仁、四箴,恕道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由外向內的:如九思、三戒、三省。內外交攻的,分為先外而後內的,與先內而後外的。先外而後內的:如挈矩之道,如“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先內而後外的:如“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知,禮人不答反其敬”。就反應上修正自己,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莫怨乎外,怨外是枉然,反添了怨的遮蔽;不隻是無益於化習浮染,反是濃染厚習。由內向外,由外向內,是自己的工夫;內外交攻,是反應的修正。就反應上修正自己,最為確實。至於動念為行為之根據,能在動念上修正,尤可使言行從根本上得其當。但在動念上修正,必須到習薄染淡時,方可得之。至於禮樂,亦是去習淨染上一件重要事。禮得其適,可以節染;樂得其適,可以調染。節染調染,均能脫習。所謂適,是適於各人之感受量,過乎其量,則不能接受;不及其量,則不起作用,禮樂之過與不及,皆成形式;成了形式,則失調節之作用。凡此諸端,皆是人的言行與心思上,朝夕不離的事。就自己一日中現實的言行心思,抱的緊緊的,格自己的物;去盡了身欲,用上了心欲,明明德於天下。為這個生,為這個忙,學成這個,做到這個;完成了真的種子,收獲真以歸還真。人應當這樣,其庶幾乎,可以為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