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女皇揮了揮手,往後一靠,臉上露出明顯的慍色。
“……”
不但是崔尚宮,就是葉金榮也暗自不安。他們可是很少見到女皇在乾清宮歇息時不召女寵來侍寢的。也不知道為何女皇會這樣。
但是既然女皇如今這樣吩咐了,他們當然不敢對此表示任何異議,不敢問為什麼。
“是陛下(萬歲爺)。”崔尚宮和葉金榮一起躬身道。
隨即兩人慢慢地卻步退了出去。到了乾清宮外麵,崔尚宮實在忍不住了,悄悄問葉金榮一句:“葉公公,陛下今日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麼?或者政事上有什麼難處?”
葉金榮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低聲道:“萬歲爺的心思誰敢猜,我們這些奴才更不敢了。還有政事上,不是隻有司禮監的掌印才知道麼,咱們呀,當一日差,恰如禿瓢撞一日鍾算一日,明兒早上腦袋還在肩膀上,還能吃艾窩窩,就著醬菜,再喝上一碗小米粥,就是美事兒嘍!得,都散了吧,散了啊……”
崔尚宮暗忖這些沒根的貨就知道得過且過,就知道吃吃吃,在皇帝跟前當差不過是應付了事,真是白吃了皇糧。
司寢局的崔尚宮總有個奇怪的感覺,要是皇帝沒有召幸那些貴人就是她這個尚宮的過失,看來皇帝對以前的那些女寵們沒什麼興趣了,又要挑選新鮮的貨色往皇帝跟前送才行了。
皇帝的那些女寵和男寵的來源以鸞儀衛那裏最多,趕明兒得去跟鸞儀衛的首領太監元祿商量商量,看他那裏新進的侍衛和宮女都有些誰長得可人意兒的,往女皇跟前推一推吧。
乾清宮東暖閣的巨大的龍床上,皇帝倚靠在床頭出了會兒神,收回神思,將沒看完的司禮監送來的那些經過內閣擬定的奏本繼續往下看。要是擱在以前,她也就是做個樣子,隨便翻上一本,剩下的就撂下了。反正有司禮監跟內閣兩個部門替她處理那些讓人頭疼的政事,她樂得清閑。
大夏帝國延續了二百多年,除了以前幾代的皇帝勵精圖治,諸事喜歡親力親為。後麵隨著內閣和司禮監兩個部門的建立和完善,大夏的皇帝們也是越做越輕鬆了,基本上可以當甩手皇帝,有些喜歡修道的就修道,喜歡念佛的念佛,還有些喜歡當匠人,當畫師的,反正各人發展各人的愛好,這帝國的江山依舊穩固,朝政也沒見潰爛下去。
到了明德女皇這裏,發展到了巔峰,她不像先祖們那樣就算發展自己的各人愛好,也沒有招惹著朝臣們的三觀,不會被太多人詬病。
好色,而且是登峰造極的好色,既有男寵,還有女寵,還喂養猛獸,效仿商紂王弄什麼酒池肉林。隨便杖殺大臣,隨便砍掉身邊服侍的太監和宮女的腦袋,長期怠政不上朝,比上古的暴君商紂王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讓朝臣和百姓們都有點兒怨聲載道了。
可是她前世卻並不知道朝臣和百姓們已經如此憎恨她了,更不知道連自己的親生兒子皇太子紀恩成都已經和他們一樣,最後在僅僅十三歲時就發動宮廷政變奪了她的帝位。
女皇怎麼也忘不掉皇太子在飼虎園對她說的那些話,他的那種仇恨和冷漠的表情。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親生兒子變成了那樣呢?重生了以後,她在今日第一次見到太子,發現他雖然醜陋,但依然不過是個善良的孩子,從他關心妹妹,以及看她這個母親時,眼底暗藏的渴望親近的情感,她可以看出來他還並沒有變壞。如果說那懷是對她這個母親絲毫沒了孺慕之情的話,如果那懷是指他竟敢做出忤逆之事,甚至想將他這個親生母親推進飼虎園去喂猛虎的話。
想到那個飼虎的場景,她立時又想起了衛傾城,想起她為了自己以身飼虎。
女皇心裏充滿了對她的感激,以及感動。她出身帝王之家,很小就被冊封為皇太女,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她的父皇母後,還有祖母太皇太後都無比寵愛她,底下的宮女太監都對她奴顏婢膝。外廷的臣子們見了她也多是恭敬有加,阿諛奉承的大有人在。
所以,除了父皇母後以及太皇太後之外的人,她從不覺得那些人裏麵會有一個人是真正愛她,對她有真實的情意的。再加上,她受的教育,告訴她,做為一個帝王,她什麼都能給周圍的人,官位封爵,金銀珠寶,但就是不能給真情。於是,等她長大以後登基為帝後,就是一個標準的冷情的君王,對誰都沒有付出過真情實意。